长安的夜雨，没有春雨的润物无声，反倒带着晚冬残余的凛冽，淅淅沥沥，敲打着宫阙的琉璃瓦，汇成一道道水帘，从飞檐上倾泻而下，让本就肃杀沉寂的皇城更添几分阴森寒意。
大明宫，贵妃院。
暖阁内，炭火烧得极旺，驱散了空气中的潮湿，却驱不散弥漫在人心头的冰冷与压抑。
一场小型的夜宴刚刚草草结束。说是夜宴，实则只有李隆基与杨玉环二人。
皇帝近日精神不济，本欲借酒驱散连日惊惧，却不想几杯御酒下肚，竟伏在案上沉沉睡去，甚至发出轻微的鼾声。
烛光映照下，他脸上的皱纹显得愈发深刻，斑白的鬓发透露着无法掩饰的衰老和颓唐。
杨玉环屏退了左右，独自坐在皇帝对面，并未唤人搀扶他就寝。
她身上只着一件素色的软缎寝衣，外罩一件薄薄的纱袍，云髻半解，几缕青丝垂落颈侧。她没有看醉倒的皇帝，只是兀自执着一只玉杯，杯中是殷红如血的葡萄美酒。
白日里高力士搜宫的羞辱，皇帝梦中那句“玉环误我”的魔咒，以及兄长失势、家族危如累卵的恐惧，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
此刻，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睥睨天下、如今却连酒杯都握不稳的老人，一种巨大的绝望和叛逆感如同野草般疯长。
他护不住她，甚至可能亲手将她推入深渊。那她还能依靠谁？
一个年轻、果决、一次次将她从绝境中拉回的身影，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
“晓儿……”她喃喃低语，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和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一种强烈的、想要抓住点什么的冲动，让她失去了平日的谨慎。
她对侍立在远处的心腹宫女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眼神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
崇仁坊密室，杨晓正对着长安城防图凝神思索，窗外急促的雨声让他心绪不宁。
怜月悄然入内，脸色凝重，低声道：“公子，宫里……娘娘身边的心腹冒雨传来口信，说娘娘请您即刻入宫，有十万火急之事相商。”
“现在？雨夜入宫？”杨晓心头一凛。这绝非寻常！宫中下钥己久，若非天大的事，姑姑绝不会在此刻冒险召见。
难道是陛下……或者太子那边又出了什么变故？
“来人神色如何？”杨晓追问。
“很是惊慌，说娘娘情绪极不稳定，独自饮酒垂泪，陛下……陛下醉卧在侧。”怜月补充道，眼中满是担忧。
杨晓瞬间明白了。这不是普通的商议，这是在巨大压力下的情绪崩溃和……求助！
他脑海中闪过白日搜宫时姑姑那惊惶无助的眼神，以及高力士留下的那抹绯色带来的寒意。
去，风险极大！夜闯宫闱，尤其是贵妃寝宫，一旦被发现，就是杀头的大罪，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不去？姑姑若在绝望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或者被太子党趁机钻了空子，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备蓑衣！从西苑废殿那条旧路走！”杨晓只犹豫了瞬息，便做出了决定。他不能放任姑姑独自面对这风雨飘摇的夜晚。
那份在危难中滋生出的、超越姑侄的责任与牵绊，驱使着他必须前往。
……
雨夜中的宫禁，守卫比平日更加森严，但也因恶劣天气而多了几分懈怠。
杨晓凭借对宫中路径的熟悉（来自原主记忆和近期打探），以及怜月早己用金银铺就的几条隐秘通道，如同鬼魅般避开一队队巡夜的金吾卫，有惊无险地摸到了贵妃院的后角门。
心腹宫女早己在此焦急等候，见到湿透的杨晓，如同见了救星，连忙引他入内。
暖阁内，酒气混合着浓郁的暖香，气氛旖旎而诡异。李隆基依旧在榻上酣睡，对身外之事浑然不觉。
而杨玉环己离开宴席，独自坐在窗边的软榻上，脚下散落着几个空了的酒壶。
她脸颊酡红，眼波迷离，泪痕未干，单薄的寝衣领口微敞，露出小片雪白的肌肤和隐约可见的、被特制小衣勾勒出的曲线。
“晓儿……你来了……”见到杨晓，她并未起身，只是抬起朦胧的醉眼，痴痴地望着他，声音软糯带着哭腔，
“你看看……你看看这大唐的天子……呵呵……他还能护得住谁？”
“姑姑！慎言！”杨晓心头巨震，连忙上前，压低声音提醒。
他从未见过姑姑如此失态的模样，那份平日的雍容华贵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被逼到绝境、充满怨怼和脆弱的美艳妇人。
“慎言？哈哈哈……”杨玉环忽然低笑起来，笑声凄楚而绝望，
“都要死了……还怕什么？外面的人要杀我，宫里的人要搜我，连……连枕边人梦里都要杀我……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猛地抓住杨晓的手，冰凉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晓儿，只有你了……现在只有你不会害我，对不对？你说过……要护着姑姑的……”
窗外的雨声更急，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夜空，紧随其后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轰隆！
雷声仿佛炸响在心头，杨玉环吓得浑身一颤，惊叫一声，竟不由自主地扑进了杨晓的怀中，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尚且带着湿气的胸膛上，呜咽起来：“我怕……晓儿……我好怕……”
温香软玉满怀，混合着酒气和女子特有的馨香，瞬间冲垮了杨晓的理智防线。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姑姑身体的柔软和颤抖，那是一种全然的依赖和托付。
现代灵魂的道德准则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乱世求生的本能、长期相处积累的暧昧情愫、以及强烈的保护欲，如同洪水般席卷而来。
他僵硬的身体逐渐软化，手臂不由自主地抬起，轻轻环住了那具微微发抖的娇躯。指尖触及她散落的发丝和单薄寝衣下光滑的背脊，带来一阵阵战栗般的触感。
“姑姑……别怕……有我在……”他的声音沙哑，自己都分辨不清是安慰还是某种暗示。
杨玉环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烛光下，那张绝美的脸上充满了无助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诱惑：“晓儿……若这大唐注定要亡……若姑姑注定难逃一死……今夜……今夜……”
她的唇微微翕动，未尽之语充满了危险的邀请。呼吸交融，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颤抖的睫毛。
杨晓能感觉到自己心脏狂跳如擂鼓，理性在迅速崩塌，他几乎要低头吻上那近在咫尺的、带着酒香的唇瓣……
就在这千钧一发、意乱情迷之际——
暖阁外，突然传来高力士那不高不低、却清晰得如同在耳边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恭敬与提醒：
“贵妃娘娘？娘娘可安歇了？陛下方才被雷声惊醒，龙体不适，传您即刻过去伺候呢。”
如同冰水浇头！
杨晓和杨玉环瞬间从的迷梦中惊醒，猛地分开！两人脸上都充满了惊骇和后怕，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衫。
高力士！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外面？！是巧合，还是……他一首都在暗中监视？
杨玉环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整理着凌乱的寝衣和发髻，强作镇定地扬声道：“本……本宫知道了！有劳高将军，本宫这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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