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最近心情很好,非常好。
自从确立了“紧跟扶苏大哥,躺赢保平安”的核心生存方针后,他感觉压在胸口的那块名为“亡国之君”的大石头被挪开了一大半。
每日不是去扶苏那里打卡刷好感,就是窝在自己宫里琢磨着怎么把马屁拍得更清新脱俗、更深入人心。
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目标明确,充满希望。
然而,历史的惯性就像一只讨厌的苍蝇,你越是想清净,它越是在你耳边嗡嗡作响。
这只“苍蝇”,有着一张白净无须的脸,一双总是眯着、仿佛在算计什么的眼睛,和一种挥之不去的、阴柔谄媚的气质。
他就是中车府令,赵高。
胡亥对赵高的警惕,是刻在DNA里的。
上辈子读史书时,他就对这位一手将秦朝推向深渊的“杰出”宦官“印象深刻”。
穿越过来后,他更是打定主意,要对赵高实施“三不”政策:不接触、不搭理、不给任何可乘之机。
最好能让赵高觉得公子亥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点心,毫无投资价值。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
或者说,他最近过于频繁地出现在扶苏身边,以及在那次小型论政会上略显浮夸的“表演”,似乎引起了这位黑暗势力代言人的……兴趣?
这天下午,胡亥刚在扶苏那里进行完“端茶递水兼眼神崇拜”的日常任务,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盘算着晚上是复习一下《仓颉篇》免得下次大哥问起露馅,还是尝试用现有的调料搞点超越时代的烤肉解解馋。
刚穿过一道月亮门,一个熟悉又让他脊背发凉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了。
“公子亥留步。”
胡亥脚步一僵,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
该来的总会来!
他慢慢转过身,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符合他目前“天真烂漫(伪)”人设的、略带疑惑的表情:
“哦?是赵府令啊,有事?”
赵高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中带着亲近的笑容,快步上前,躬身行礼:“打扰公子雅兴了。
老奴见公子近日时常追随长公子左右,勤勉向学,精进不休,心中甚为公子欣喜啊。”
他的声音又尖又细,像是指甲刮过光滑的漆器,听得胡亥浑身不舒服。
而且这话听起来是夸奖,但怎么品都带着一股试探的味道。
“赵府令过奖了,”胡亥打着哈哈,试图蒙混过关。
“大哥学识渊博,待人宽厚,我不过是去沾沾光,学点皮毛罢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渴得很。” 他作势就要溜。
“公子且慢。”赵高侧身一步,巧妙地挡住了胡亥的去路,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眯起的眼睛里闪烁着精光。
“公子天资聪颖,远非‘学点皮毛’所能局限。长公子固然贤德,然则……公子您乃陛下幼子,天潢贵胄,难道就甘愿始终屈居人后,只为‘沾光’乎?”
诱惑的序曲,开始了。
胡亥心里警铃大作。
来了来了,经典PUA话术!
先否定你当前的价值,再给你画一张虚幻的大饼!
若是原版那个蠢笨骄纵的胡亥,听到这话,恐怕早就心潮澎湃,觉得赵高才是懂自己的知音了。
但此刻的胡亥,内心的小人正在疯狂吐槽:
“屈居人后?我巴不得一辈子躺在大哥身后喊666!
沾光怎么了?沾光能保命!沾光能富贵闲人一辈子!
你这老阉货,休想蛊惑我!”
心里妈卖批,脸上还得笑嘻嘻。胡亥眨巴着看似无辜的大眼睛,用一种近乎傻白甜的语气说道:
“赵府令说什么呢?大哥是长兄,学问好,品行佳,我敬佩他都来不及,怎么会觉得‘屈居’呢?跟在大哥身边,我不知多开心呢!昨天大哥还夸我字有进步!”
他故意把话题引向一个无害的方向,努力扮演一个胸无大志、只想得到兄长夸奖的乖宝宝。
赵高显然没料到胡亥会是这种反应,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自然,语气变得更加语重心长,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假象:
“公子纯善,老奴感佩。只是……这宫廷深深,世事难料。长公子仁厚,固然是好事,然过刚易折,过柔则废。陛下雄才大略,所欣赏者,未必仅是仁德一途啊。”
他开始上价值,暗示扶苏的“仁”可能不符合秦始皇的胃口,试图在胡亥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
胡亥心里冷笑:呵呵,还想挑拨离间?我比你都清楚父皇后来是怎么对大哥的!但那是被你们这些小人蒙蔽!现在有我这个“先知”在,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他立刻露出一副“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的表情,用力摇头:“父皇的心思,我们做儿子的怎么能妄加揣测呢?我相信父皇自有圣断!反正我觉得大哥很好,父皇肯定也觉得大哥很好!”
语气那叫一个坚定,活脱脱一个扶苏的脑残粉。
赵高眼角微微抽搐,似乎有点绷不住了。他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抛出了更具诱惑力的饵:
“公子,您可知,陛下近日曾偶感不适,虽己痊愈,然则春秋鼎盛,亦不免……呵呵,公子乃陛下爱子,若能多展露锋芒,让陛下看到您与众不同的才干与魄力,他日……未必没有更进一步的机缘啊。”
图穷匕见!
首接开始暗示争储了!
还诅咒父皇身体!
胡亥听得心头火起,恨不得当场给这老阴阳人一拳。
但他不能。他得忍。小不忍则乱抱大腿之大谋。
胡亥猛地后退一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慌和……一丝被冒犯的正义感?(他自己都觉得演技爆棚):
“赵府令!此话不可乱说!父皇身体康健,万寿无疆!大哥是嫡长,贤名在外,乃是众望所归!
我胡亥虽愚钝,也知忠孝节义,绝无非分之想!此话休要再提,若传了出去,于你于我,都是大祸!”
他义正辞严,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充分展现了一个“被奸佞小人蛊惑但坚守本心”的正面形象。
心里却在疯狂呐喊:听见没?快滚!你的亡国剧本老子不签!不签!
赵高彻底愣住了。他预想过胡亥可能会心动,可能会犹豫,甚至可能会假装拒绝以待价而沽,但唯独没想过会是这种……正义凛然、油盐不进的反应。
这还是那个他暗中观察了许久,觉得有机可乘的、有些小聪明但更容易被欲望驱使的公子亥吗?
他看着胡亥那张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那双瞪得溜圆、写满了“你别害我”的眼睛,一时竟有些语塞。
这剧本,不对啊!
半晌,赵高才干笑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态:“公子……公子教训的是,是老奴失言,老奴失言了。公子忠孝之心,天地可鉴,老奴敬佩。只是……老奴一片忠心,皆为公子考量。望公子……细细思量。”
他知道今天这事是进行不下去了,只能暂且退却。
“赵府令的‘忠心’,我心领了。”胡亥特意在“忠心”二字上加了重音,皮笑肉不笑地说,“若无他事,我真要回去了。另外,赵府令以后若无要事,还是少来我这边走动为好,免得引人误会。我如今只想安心读书,向大哥学习,不想招惹是非。”
这话几乎是明着赶人了。赵高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化作一脸谦卑:“是,是,老奴明白。老奴告退。”
他躬身行礼,退后几步,这才转身离开。转身的瞬间,胡亥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与困惑。
看着赵高消失在宫墙拐角,胡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湿了一层冷汗。
“好险好险……”他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这老狐狸,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上来就放大招,又是挑拨又是画饼加诅咒的。幸好我意志坚定,立场鲜明!”
不过,经过这番交锋,胡亥也意识到,一味地躲避可能不是办法。赵高就像一条毒蛇,你不惹他,他未必不惦记着你。
尤其是他现在明显表现出了对扶苏的亲近,这很可能触动了赵高敏感的神经。
“看来,光是做大哥的迷弟还不够稳妥。”胡亥摸着下巴,开始进行风险评估。
“得想办法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胡亥就是个扶苏大哥的‘唯粉’,毫无威胁,人畜无害,让赵高觉得在我身上下注纯属浪费时间,甚至可能引火烧身才行。”
怎么才能达到这个效果呢?胡亥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第二天,咸阳宫里开始流传起一个新的“趣闻”:
公子亥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块上好的木料,竟然亲手雕刻了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人像,据说是按照长公子扶苏的样子刻的。
还宝贝似的天天带在身上,逢人便说“见像如见大哥”,以时刻提醒自己要以大哥为榜样。
消息传到扶苏耳中,扶苏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最终化作一声叹息,吩咐人给胡亥送去几卷关于雕刻技艺的竹简。
消息传到秦始皇耳中,嬴政只是挑了挑眉,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但据说,当天批阅奏折的时候,陛下的嘴角似乎比平时上扬了那么一丁点。
消息传到赵高耳中,他正在喝茶,闻言手一抖,茶水溅湿了衣襟。
他脸色阴沉地放下茶杯,久久不语。这个公子亥,是真的蠢到了家,还是……蠢得别有深意?
无论如何,赵高第一次觉得,这位原本看似“潜力股”的公子亥,或许并不是他理想中的合作对象。
那条通往权力巅峰的黑暗小径,第一次亮起了“此路不通”的红灯。
而始作俑者胡亥,正美滋滋地对着手里那个丑萌丑萌的木雕练习表情管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虔诚的、无可救药的“兄控”。
“黑暗势力的初次诱惑,成功拒签!”胡亥得意地想,“接下来,就是要将‘扶苏头号迷弟’的人设进行到底,焊死在自己身上!让所有牛鬼蛇神都知难而退!”
保命之路,任重道远啊。不过,有大哥的光辉指引,胡亥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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