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门的裂缝还悬在头顶，像道未愈合的伤口。沉砚盯着珠体里祖父挥手的身影，指尖无意识着手背上淡去的星锁印记，突然听见地板下传来“咔哒”声——不是根须生长的脆响，是骨头摩擦的钝响，像有人在底下用指节敲着棺材板。
“这声音……”陆沉按住蒙眼的布条，短刀在掌心转了半圈，“比深潜者的鳞甲摩擦声更闷，倒像是……”
话没说完，书房角落的书架突然倾斜，层层叠叠的骨书哗啦倒塌，露出后面的墙壁——砖石早己被蛀空，密密麻麻的孔洞里渗出淡黄色的粘液，顺着墙缝汇成细流，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水洼里浮出张模糊的脸，眉眼像极了祖母，却长着深潜者特有的蹼状指尖，正顺着水洼边缘往外爬。
“是‘水影’！”沉砚的桃木剑立刻亮起金光，“祖父笔记里提过，是深潜者用活人倒影和河泥炼的邪物，能模仿见过的人脸，专拖人往水里拽！”
那水影爬到一半突然停下，脸上的五官开始扭曲，竟慢慢变成了沉砚的模样，只是眼睛里没有瞳仁，只有漆黑的漩涡。它张开嘴，发出的却不是沉砚的声音，是无数人叠在一起的低语，像被水泡胀的经文在滚动：“归墟门开……骨祠要醒了……”
陆沉的短刀红光暴涨，劈向水影的脖颈：“别信它的！这是克苏鲁神话里的‘虚妄低语’，会勾起人心里的恐惧！”刀光落下的瞬间，水影突然化作一滩清水，渗入地板的缝隙，只在原地留下片湿漉漉的人形印记，印记边缘还沾着细小的鳞片——是守坛人服饰上常见的那种暗纹鳞片。
“鳞片？”沉砚蹲下身，用剑尖挑起鳞片细看，“水影怎么会带着这个？”
话音刚落，地板突然剧烈震颤，之前那道“咕嘟”声变得震耳欲聋，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地底翻身。珠体顶端的星图突然转速加快，二十八星宿的光点与克苏鲁象形文碰撞出刺目的火花，其中颗代表“尾火虎”的星点突然爆开，化作无数火星落向地面——火星触到之处，地板竟像纸一样卷曲起来，露出底下幽深的黑缝，缝里隐约能看见层层叠叠的白骨，像座倒悬的祠堂。
“是骨祠！”陆沉的声音带着冰碴，“星之眷族用活人骨和深潜者的脊椎搭的祭坛，藏在归墟底下三百年了！”他拽着沉砚往后退，“祖父说过，骨祠的梁柱是用‘忆骨’做的，每根骨头里都锁着段被吞噬的记忆，一旦被惊动，就会用记忆当诱饵，把人拖进去当新的梁柱！”
黑缝里突然伸出无数根白骨手指，指甲泛着青黑色，精准地抓住了刚才水影留下的湿痕，猛地往回拽——那片水渍竟像有了生命，顺着指缝往里缩，在地板上拖出道蜿蜒的水痕，水痕经过珠体时，珠体突然剧烈震动，顶端的星图竟投射出幅画面：
昏暗的祠堂里，无数根白骨梁柱上缠着湿漉漉的布条，布条上用朱砂写满了符咒，符咒间还夹杂着克苏鲁的象形文。祠堂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个青铜鼎，鼎里插着根半透明的骨头，骨头里浮着团模糊的影子，像个蜷缩的胎儿。
“那是‘骨祠心’！”沉砚认出了鼎的样式，是守坛人祭祀用的“镇魂鼎”，“传说能锁住整个归墟的记忆，要是被它吸走记忆，人就会变成没有过去的空壳！”
黑缝里的骨指突然加快了动作，地板被撕开的口子越来越大，露出更多的白骨梁柱，梁柱上缠绕的布条无风自动，上面的符咒竟开始发光，与珠体的星图产生了共鸣——原来这些符咒不是普通的镇魂咒，是用深潜者的血写的“反向符咒”，既能锁住记忆，又能吸引归墟门的力量。
“它们在借归墟门的力量醒过来！”陆沉的短刀在掌心转得更快，“你看那些骨头，上面有守坛人的刻痕，是当年被胁迫建造骨祠的工匠留下的！”
沉砚果然在根较粗的腿骨上看到了熟悉的刻痕——是祖母绣在旗袍上的海浪纹，只是此刻被刻得歪歪扭扭，像在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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