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体的震颤越来越剧烈，星图上的光点像受惊的鱼群般乱撞，将归墟之门的裂缝照得忽明忽暗。沉砚盯着裂缝里旋转的星轨，突然发现那些星轨的排列方式变了——不再是杂乱无章的漩涡，而是渐渐织成张半透明的网，网眼处隐约浮出些模糊的影子，像是无数艘沉船的轮廓。
“不是怪物。”陆沉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左眼的薄膜泛起微光，“是‘船灵’，归墟里沉没的船只凝结的魂魄，被星轨网住了。”他指向网中央最大的影子，“那艘是‘惊蛰号’，我爷爷说过，民国二十三年在归墟触礁，船上载着守坛人最后的典籍。”
沉砚的桃木剑突然发出轻鸣，剑身上的金光顺着星轨网蔓延，在“惊蛰号”的影子上凝成个清晰的符咒——是祖母旗袍盘扣上的纹样，他小时候总爱抠着玩。“船灵在认主。”他忽然明白，“这些不是来袭击我们的，是在求救。”
话音未落，星轨网突然剧烈晃动，网眼处渗出黑色的粘液，粘液里浮出无数细小的触须，像星之彩的残片，却带着股熟悉的甜腥味——是影骨被净化前的气息。那些触须缠上船灵的影子，影子立刻发出痛苦的震颤，轮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是‘影蚀余孽’！”陆沉的短刀红光暴涨，“骨祠心虽然被毁掉，但影骨的残魂藏在归墟深处，现在借着星轨网爬出来了！”
他挥刀劈向最近的触须，红光落下的瞬间，触须突然炸开，化作无数颗黑色的星子，竟顺着星轨网逆向游走，钻进裂缝更深处。沉砚注意到，那些星子经过“惊蛰号”时，船影上突然浮出些白色的纹路，像有人用粉笔在船板上画的符咒，正死死钉住星子的去路。
“是守坛人的‘镇影符’。”沉砚的声音亮了起来，“典籍果然在船上！”
珠体突然腾空而起，星图与星轨网完全重合，发出的光芒在裂缝里织成道金色的桥。桥的尽头，“惊蛰号”的影子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见甲板上站着个穿旗袍的女人，正举着支朱砂笔，往船舷上画符——是祖母年轻时的模样。
“她在加固符咒。”陆沉的左眼闪过流光，“但船灵快撑不住了，影蚀在吞噬它们的记忆。”
沉砚踏向金桥，桃木剑的金光在脚下织成护罩，将那些试图爬上来的触须烧成灰烬。他注意到金桥的栏杆竟是用两种纹路缠绕而成的：一边是东方的云纹，一边是克苏鲁的象形文，两种纹路在栏杆顶端交汇，凝成个小小的星锁符号，与掌心的印记隐隐共鸣。
“这桥是‘共生道’。”陆沉跟在他身后，短刀的红光扫过栏杆，“东西方的力量在这里达成了平衡，所以影蚀暂时不敢靠近。”他忽然指向船尾，“但那里不一样。”
沉砚望去，只见“惊蛰号”的船尾笼罩在团黑雾里，黑雾中浮出张巨大的脸，五官像是用无数艘沉船的碎片拼起来的，眼睛里嵌着两颗绿色的光点，与骨核里的海沟之主原核一模一样。
“是‘船骸之主’！”陆沉的声音带着凝重，“所有沉没船只的怨念凝结成的怪物，被影蚀余孽控制了！”
船骸之主的嘴突然张开，喷出无数根黑色的锁链，锁链上嵌着螺钿片，片上的人脸正是之前在骨绘血河里见过的那些，此刻却都睁着眼，表情怨毒地盯着两人。锁链穿过星轨网，带着破空声砸向金桥，栏杆上的云纹与象形文立刻亮起光芒，将锁链挡在半空。
“它在想用怨念污染共生道！”沉砚挥剑斩断靠近的锁链，断裂的锁链里流出的不是黑水，而是无数张泛黄的书页，书页上的字迹一半是西夏文，一半是克苏鲁象形文，正是守坛人典籍的残片。
“典籍被它吞了！”陆沉的短刀突然插进栏杆的缝隙里，红光顺着纹路蔓延，在船骸之主周围织成个红色的囚笼，“必须逼它吐出来！”
祖母的身影突然从船舷上跃下，踩着星轨网冲向船骸之主，朱砂笔在空中划出道弧线，将船尾的黑雾烧出个缺口。缺口里露出的不是船板，而是片漆黑的海，海面上漂着无数盏纸灯，灯芯是幽绿色的，与照骨镜里看到的灯笼一模一样。
“是‘归墟纸灯’！”沉砚认出这是东方传说中引导亡魂的灯，“但被影蚀改成了吸魂灯，每盏灯都在吞噬船灵的记忆！”
他突然拽过陆沉的手，将两人的血同时滴在金桥的栏杆上。星锁印记瞬间爆发出强光，云纹与象形文顺着锁链逆向游走，在纸灯上凝成无数个小小的星锁符号。纸灯里的幽绿火苗突然变成金色，竟开始反噬船骸之主，将黑雾烧出个个小洞。
“是‘双生血的共鸣’！”陆沉的左眼闪过狂喜，“我们的血能净化被污染的灵体！”
船骸之主发出愤怒的嘶吼，船尾的黑雾突然炸开，露出底下的真面目——那是艘由无数沉船残骸拼成的巨船，船帆上缝着无数张人脸，桅杆是根巨大的脊椎骨，顶端缠着圈红光，像条勒紧的绞索，正是回魂岛石塔的模样。
“它把石塔的残魂也吞了！”沉砚的桃木剑金光暴涨，“难怪影蚀余孽能控制它！”
祖母的朱砂笔突然指向巨船的龙骨，那里嵌着块黑色的石头，正是之前在骨祠里见过的骨核，只是此刻上面的星锁符号己经被影蚀覆盖，变成了扭曲的触须形状。“毁掉骨核！”她的声音穿过星轨网，带着朱砂燃烧的火气，“那是它的命门！”
沉砚与陆沉对视一眼，同时踏向金桥的边缘。桃木剑的金光与短刀的红光在空中交汇，凝成把半金半红的长刃，刃身上浮出无数细小的符咒与象形文，像条燃烧的双头蛇。两人同时发力，长刃带着破空声射向巨船的龙骨。
“噗嗤”一声，长刃刺穿骨核，黑色的粘液喷涌而出，里面浮出无数个透明的气泡，每个气泡里都藏着段完整的记忆：守坛人在归墟绘制星图的场景，渔民修补渔网的笑骂，甚至还有星之眷族祭司偷偷记录的实验日志，原来他们当年混淆两种文字，并非单纯为了祭祀，是想找到中和东西方力量的方法。
“他们也在找共生之道……”沉砚愣住，那些被视为敌人的星之眷族，竟藏着这样的秘密。
船骸之主的身体开始瓦解，沉船残骸化作无数颗星子，与纸灯的金色火苗融为一体，顺着星轨网流向归墟之门的裂缝。祖母的身影在星子中渐渐透明，消失前将朱砂笔扔向沉砚，笔杆在空中化作半块玉佩，与他脖子上的玉佩严丝合缝。
“完整的守坛人玉佩……”陆沉摸向自己的脖子，那里的玉佩也在发烫，“能感应所有归墟灵体的位置。”
珠体突然落在沉砚手中，星图上的光点己经有序排列，织成幅完整的归墟海图，图上用两种文字标注着无数个红点，每个红点旁都写着船名与沉没日期。海图的右下角，有个用朱砂写的小字：“漏网之鱼”。
“还有漏网的影蚀余孽。”沉砚的指尖划过那个字，海图突然亮起红光，指向归墟之门最深处的星轨——那里有个极小的黑影，正顺着星轨缓缓移动，影子的形状像条没有眼睛的鱼，身上缠着半透明的丝线，线的另一端，竟连着沉砚手腕上淡青色的印记。
陆沉的左眼突然剧痛，薄膜上的纹路扭曲成触须的形状：“那是‘影蚀之母’，所有影骨残魂的源头，它在……吸食你的印记力量！”
沉砚低头看向手腕，印记上的淡青色正在褪去，露出底下更深处的纹路——那是克苏鲁之印与二十八星宿图重叠的样子，像幅早就画好的胎记。他忽然想起祖父笔记里的最后一页，只有句话：“双生非命定，共生乃自选。”
珠体里的星图突然开始旋转，将归墟之门的裂缝越撑越大，裂缝深处传来清晰的海浪声，夹杂着无数船灵的鸣笛，像在催促他们前行。而那只影蚀之母，此刻己经停在星轨的尽头，影子里浮出张模糊的脸，竟与沉砚有着七分相似。
陆沉握紧短刀，红光在刃身上流转：“看来真正的共生，得从面对自己开始。”
沉砚举起桃木剑，完整的玉佩在剑身上发出清越的响声，与珠体的震颤完美合拍。他知道，前面不是毁灭，是所有记忆、力量、甚至怨恨最终该去的地方——不是被遗忘，不是被吞噬，是真正融为一体，织成新的命轨。
星轨网的光芒突然变得柔和，在两人脚下织成条更宽的路，路的尽头，影蚀之母的影子开始变得透明，露出底下的东西——那是块半透明的晶体，里面嵌着无数个细小的星锁符号，像颗凝结的星河。
(http://www.220book.com/book/WK8E/)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