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褪去时,陆沉发现自己仍站在书房中央,折叠刀掉在脚边,掌心被玉佩硌出深深的红痕。青铜棺的盖子重新合上,那些黑色丝线缩了回去,只在棺面留下几道淡金色的纹路,像凝固的闪电。
他捡起脚边的线装书,母亲的纸条还夹在里面,字迹被汗水洇得有些模糊。“别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的记忆……”陆沉反复咀嚼这句话,突然想起爷爷书房里那台老旧的磁带录音机——小时候总见爷爷对着它喃喃自语,说要“留下点真相”。
录音机藏在书架最底层,被厚厚的灰尘盖住。陆沉吹掉灰尘,按下播放键,齿轮转动的“滋滋”声后,传来爷爷苍老而疲惫的声音:
“……沉儿,当你听到这个,我大概己经不在了。别恨你母亲,她隐瞒不是为了骗你,是怕你像我一样疯魔……星骸茧的‘核’分阴阳,你体内的是‘阴核’,当年我偷偷从‘深潜者号’带回来的,本想研究如何销毁,却发现它会寄生在血缘最亲近的人身上……”
“你母亲是守茧人,她的血脉能暂时安抚阴核,可她快撑不住了……记茧人不可信,他们世代记录,其实是在等待阴核成熟,好献给‘母巢’……镇魂棺确实是钥匙,但不是唤醒母巢,是打开‘界门’——当年星骸茧坠落时,砸开了人间与母巢的缝隙,镇魂棺能暂时关上它……”
“还有,小心那个戴青铜面具的人,他不是育茧人,是母巢派来的‘引路人’,你在船上见到的‘深潜者’,都是被他引诱的祭品……”
磁带突然卡住,发出刺耳的“嘶啦”声。陆沉反复拍打录音机,却再也听不到后续。他攥紧磁带,指节泛白——爷爷的话印证了母亲的提醒,记茧人果然在撒谎,而那个“引路人”,会不会就是医院里那个戴青铜面具的男人?
这时,老宅的地基突然传来“咚、咚”的撞击声,像有人在用巨锤敲打石板,震得书架上的书哗哗往下掉。陆沉冲到窗边,看见院子里的地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裂开的缝隙里渗出墨绿色的黏液,散发出和“深潜者号”上一样的腥臭味。
“界门要开了……”陆沉想起爷爷的话,抓起青铜棺塞进背包,又将母亲的纸条和磁带揣进怀里,“必须在它完全打开前找到界门的位置。”
他冲出书房,刚跑到院子,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整个人顺着裂缝往下坠。失重感袭来的瞬间,陆沉下意识抓住一根从裂缝里伸出来的藤蔓——那藤蔓却像活物般猛地收紧,将他往黑暗里拖拽。
“放开!”陆沉掏出折叠刀砍向藤蔓,刀刃砍在上面,竟溅起火星,藤蔓表面的鳞片像铁甲般坚硬。他这才看清,所谓的“藤蔓”,其实是深潜者的触须,无数触须从裂缝里钻出来,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张巨网,而网的中心,隐约可见一扇旋转的黑色漩涡,正是爷爷说的“界门”。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漩涡周围漂浮着无数具人形轮廓,有的穿着考古队的制服,有的戴着学生帽,甚至有个小小的身影,像极了小时候的自己——那是被母巢吞噬的祭品。
“陆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漩涡里传来,温柔得像母亲的低语,“过来呀,妈妈在这儿……”
陆沉的心猛地一颤,几乎要松开手。他看见漩涡中浮现出母亲的脸,正微笑着向他伸出手,手腕上的鳞纹清晰可见。
“你不是我妈妈!”陆沉咬碎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了几分,“我妈妈的鳞纹是青黑色的,你的是墨绿色的——你是母巢变的!”
“母亲”的脸瞬间扭曲,变成无数张重叠的脸——爷爷的、记茧人的、戴青铜面具男人的,最后定格成一张布满眼球的狰狞面孔:“敬酒不吃吃罚酒!”
触须突然发力,将陆沉往漩涡里拽。背包里的青铜棺突然发烫,棺身的“囚”字符号亮起金光,触须碰到金光,立刻像被灼烧般缩回,在半空中痛苦地扭动。
“镇魂棺的力量……”陆沉眼睛一亮,掏出青铜棺举过头顶,金光骤然暴涨,逼得触须连连后退,漩涡的旋转速度也慢了下来。
但这股力量没能持续太久,青铜棺的金光渐渐黯淡,陆沉感到手臂传来刺骨的寒意——体内的阴核似乎在害怕镇魂棺,正疯狂地撞击他的心脏,疼得他几乎窒息。
“快……撑不住了……”陆沉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知道,一旦阴核冲破压制,自己会立刻变成母巢的傀儡。
就在这时,裂缝上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民国学生装的身影顺着绳索滑了下来,是记茧人!他手里拿着那本牛皮本,看到陆沉,立刻大喊:“用你的血!守茧人的血能激活镇魂棺的全部力量!”
陆沉一愣——记茧人怎么会知道?难道爷爷的磁带里提到过?他来不及细想,抓起折叠刀划破手掌,将血按在青铜棺上。
鲜血渗入棺身的瞬间,金光如海啸般爆发,无数个“囚”字符号从棺身飞出,像流星般撞向界门。漩涡发出刺耳的尖啸,那些漂浮的祭品轮廓开始消散,深潜者的触须纷纷断裂,墨绿色的黏液溅了陆沉一身。
“快关界门!”记茧人扔过来一卷红线,“用你的血浸过的线,缠在镇魂棺上,绕界门三圈!”
陆沉接过红线,忍着阴核的撞击和掌心的剧痛,踉跄着靠近漩涡。红线碰到界门的瞬间,突然燃起金色的火焰,像一条燃烧的锁链,将漩涡牢牢捆住。当第三圈缠完,青铜棺“嗡”地一声嵌进漩涡中心,金光与黑色漩涡剧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好了……”陆沉瘫坐在地,看着界门的漩涡渐渐缩小,最后被青铜棺完全堵住,“终于……关上了……”
记茧人走过来,递给他一块干净的手帕:“擦擦吧,母巢暂时被拦住了,但它不会善罢甘休。”
陆沉接过手帕,突然想起爷爷的话,警惕地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记茧人的笑容淡了下去,他摘下一首戴在脖子上的银锁,打开后,里面嵌着半张老照片——照片上是两个穿民国校服的少年,其中一个额角有疤痕,另一个……赫然是年轻时的爷爷。
“我爷爷和你爷爷,当年是最好的朋友。”记茧人轻声说,“记茧人的使命确实是记录,但我爷爷临死前改了规矩——记录不是为了献祭,是为了找到关闭界门的方法。刚才骗你,是怕你像你爷爷一样急功近利,反而坏事。”
陆沉愣住了,手里的手帕滑落在地。原来那些错综复杂的谎言与守护背后,还藏着这样一段渊源。
地基的震动渐渐平息,裂缝开始合拢。陆沉看着掌心的伤口,那里的血正慢慢凝固,而心脏里的阴核,似乎也因为界门的关闭,变得安静了些。
“接下来……该怎么办?”陆沉抬头问,阳光透过裂缝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记茧人合上牛皮本,眼神坚定:“找到所有散落的‘星骸碎片’——当年星骸茧坠落后碎成了七块,你体内的阴核只是其中一块,剩下的碎片被母巢的势力藏在各地,只有集齐它们,才能彻底摧毁母巢。”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你母亲的守茧人血脉,需要完整的星骸之力才能彻底净化,不然……她迟早还会被母巢控制。”
陆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青铜棺重新背好。阳光越来越亮,裂缝即将完全闭合,他知道,短暂的平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喘息,真正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走吧。”陆沉的声音虽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先去医院接我妈妈。”
记茧人笑了,跟上他的脚步:“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叫阿砚。”
“陆沉。”
两个身影顺着渐渐合拢的裂缝向上爬,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道即将刺破黑暗的光。而在他们脚下,闭合的地基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不甘的咆哮,像某种巨兽在积蓄力量,等待下一次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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