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在旧厂街菜市场的入口处停稳。
“到了。”
李响解开安全带，侧头看向高启强。
高启强如梦初醒，连忙跟着解开安全带，脸上带着几分局促和浓浓的感激。
“李警官，今天……今天真是太谢谢您了！”
他搓着手，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要不是您，我今晚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事。”
李响摆摆手，准备开车掉头。
高启强却抢先一步推开了车门，又回过头，有些犹豫地开口。
“那个……李警官，您要是不急的话，能不能……能不能耽误您两分钟？”
“嗯？”
李响有些意外。
高启强指了指黑漆漆的市场里面，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
“我想带您去看看我的鱼档，就在里头，不远。”
李响看着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了然。
这大概是一种最朴素的证明。
证明他高启强不是个骗子，不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他确实是个凭本事吃饭的生意人。
“行。”
李响干脆地熄了火，拔下车钥匙。
“走吧，前面带路。”
高启强眼睛一亮，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市场里走。
凌晨的市场，空旷又潮湿。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鱼腥味和烂菜叶混合在一起的独特气味。
高启强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絮絮叨叨地介绍着。
“我这鱼档，位置不算最好，但也不差。”
“当初为了盘下来，可是花了我不少心思。”
“您别看这地方破，到了白天，那叫一个人山人海，走道都得侧着身子。”
他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熟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
这是他的地盘，是他赖以生存的战场。
李响跟在他身后，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观察着。
很快，两人在一个空荡荡的摊位前停了下来。
说是摊位，其实就是一块光秃秃的水泥台子。
台子后面是空空如也的墙壁，地上湿漉漉的，只剩下一些来不及清理的垃圾。
之前那种自豪和熟稔在高启强脸上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失落和心疼。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水泥台的边缘，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就是这儿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涩。
“我的鱼缸，增氧泵，还有那个专门从外地订做的大水箱……全没了。”
“就因为市场整顿，说拆就给拆了。”
高启强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李警官，您知道就这么个小摊子，我前前后后投了多少钱吗？”
他伸出三根手指，又觉得不够，干脆张开了整个手掌。
“小五万块！”
“这几年起早贪黑，辛辛苦苦攒下的家底，全在这里头了。”
高启强眼眶有点红。
“现在说没就没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李响看着那个空荡荡的摊位，又看了看身边这个被生活压得快要喘不过气的男人。
心里那股无名火又窜了起来。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市场整顿？我怎么没听说过？”
高启强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混杂着愤怒、不甘，还有深深的无力。
“什么市场整顿，都是借口。”
“李警官，实话跟您说吧，我……我是在这儿待不下去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得罪人了。”
“就是我跟您提过的，唐小龙，唐小虎那两兄弟。”
“他们是这市场的地头蛇，每个摊位都得给他们交‘卫生费’，其实就是保护费。”
“我不愿意交，他们就天天来找茬，今天踢翻我的水桶，明天弄死我的鱼。”
高启强的声音越来越低，拳头却越攥越紧。
“我报警，警察来了也就是调解一下，人一走，他们变本加厉。”
“这次所谓的‘整顿’，整个市场就拆了我一个人的摊子。”
“他们这是……这是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啊！”
说到最后，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声音里己经带上了哭腔。
在公权力面前，他可以卑微，可以讨好。
但在这种灰色的、无孔不入的欺凌面前，他除了绝望，别无他法。
李响静静地听着，胸口起伏。
他终于明白了。
这就是底层最真实的生态。
弱肉强食，野蛮生长。
所谓的规矩和法律，在这些阴暗的角落里，脆弱得像一张纸。
就在这时，李响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清晰的电子音。
【新任务触发】
【任务名称：扫黑除恶】
【任务目标：抓捕涉黑分子唐小龙、唐小虎及其团伙】
【任务奖励：满级体质】
李响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一下。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他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插手，这不就来了吗？
而且这个奖励……满级体质？
听起来就很顶。
他拍了拍高启强的肩膀，刚想说点什么。
一阵嚣张的笑骂声就从市场入口的方向传了过来。
“他妈的，今天手气真背，打个麻将输了快一千！”
“勇哥，别急啊，待会儿找几个摊主‘聊聊天’，不就都回来了？”
“哈哈哈，还是小虎你小子机灵！”
话音未落，西个人影勾肩搭背地晃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唐小龙，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衬衫。
脖子上挂着条小指粗的金链子，走起路来一步三晃。
旁边是他的弟弟唐小虎，瘦得跟个猴似的，眼神却透着一股子阴狠。
跟在两人身后的，一个是剃着光头、满脸横肉的壮汉，正是他们口中的光头勇。
另一个则穿着一身市场管理员的制服，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西个人，凑齐了一桌“牛鬼蛇神”。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空摊位前的高启强和李响。
唐小龙停下脚步，歪着头，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打量着高启强。
“哟，我当是谁呢？”
“这不是我们旧厂街‘最牛’的鱼贩子，高启强吗？”
他怪声怪气地说道，引得身后几人一阵哄笑。
唐小虎更是首接走了上来，用手指戳了戳高启强的胸口。
“怎么着？不卖鱼了，改行当保安了？”
“大半夜不回家睡觉，跑这儿来给你这破摊子上坟啊？”
侮辱性极强的话，让高启强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梗着脖子，怒视着对方。
“唐小虎，你别太过分！”
“我就是回来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你的东西？”
唐小龙走了过来，笑得更加张狂。
“你有什么东西啊？”
“这摊子现在是市场统一管理，你那些破铜烂铁，早当垃圾处理了！”
那个穿着制服的市场管理员也立刻上前，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
“高启强，市场有规定，整顿期间，任何人不能随意动这里的东西。”
“你要是胡来，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几个人一唱一和，把高启强堵在中间，言语里满是威胁和挑衅。
他们甚至完全无视了站在一旁的李响。
或许在他们眼里，这个穿着便衣，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轻人。
顶多是高启强找来的某个不长眼的亲戚朋友。
根本不值一提。
高启强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他求助似的看向李响，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不想把这位好心的警官也拖下水。
唐小龙顺着他的目光，终于把注意力放在了李响身上。
他上下扫了李响两眼，扯着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小子，看什么看？”
“这是我跟高启强的事，识相的就赶紧滚蛋。”
“别他妈给自己找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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