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点，李哲瘫在出租屋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加班带来的疲惫和独居的孤寂感像潮水般涌来。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个很久没用的社交软件，手指悬在“摇一摇”功能上。据说这个功能能匹配到同一时刻也在摇晃手机的陌生人，带着点命运的偶然性，虽然他知道这年头用这个的，不是微商就是骗子，或者和他一样无聊的人。
他自嘲地笑了笑，用力晃了晃手机。
屏幕闪烁，匹配成功。
头像是一个女生的侧影，对着窗外，光线昏暗，看不清具体样貌，但轮廓清秀。昵称很简单：“Shadow”。距离显示：0.1km。
就在隔壁小区？或者……更近？
李哲来了点兴趣，发了条信息过去：“嗨，也没睡？”
几乎秒回：“嗯，睡不着。”
声音通过文字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首接的穿透力，仿佛能感受到对方同样的清醒和孤寂。
“我也是，刚加班完。”李哲回复。
“辛苦了。”Shadow回道，“夜晚很安静，适合思考，也适合……遇见。”
对话就这样开始了。出乎意料，Shadow不像其他陌生人那样查户口或者首奔主题。她言辞斯文，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旧式的优雅，知识渊博，从古典音乐到冷门电影，都能接上话，但语气总是淡淡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忧郁。李哲感觉自己像是遇到了一個隐匿于都市的知音，疲惫和无聊被驱散，精神越发亢奋。
他们聊了将近两个小时。李哲发现，Shadow对他这边的情况似乎有种奇异的了解。当他提到窗外开始下雨时，她几乎同时回复：“听到了，雨滴打在空调外机上的声音，很有节奏。”可他的窗户关着，隔音很好。
当他随口抱怨楼下便利店关得太早，想买烟都没地方时，她回复：“街角那家‘7-11’不是24小时的吗？拐过去就到了。”
李哲愣住了。他楼下确实有个“7-11”，但从他阳台的角度，根本看不到街角，她也从没问过他具体住在哪里。
一种微妙的不安感开始滋生。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他忍不住问。
屏幕那端沉默了几秒，然后显示：“**猜的。**”
这个回答，反而让李哲心里的疑云更重了。他点开Shadow的资料卡，想看看更多信息，却发现除了头像和昵称，地区、年龄、签名……一切空白。连注册时间都显示为“**无效日期**”。
就在这时，Shadow主动发来消息：“有点冷了，想去睡了。”
李哲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多。“好吧，那……明天聊？”
“嗯，明天见。”Shadow回复，然后头像瞬间灰了下去。
李哲放下手机，心里的那点不安被初次“邂逅”的兴奋压了下去。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她观察力敏锐。
第二天晚上，李哲主动发消息给Shadow。她依旧很快回复，两人又聊到深夜。这一次，李哲留了心眼。他故意说了一些模糊的、需要特定位置才能理解的信息，比如“我家楼下那只流浪猫今天又在了”，或者“对面楼那家天天吵架的夫妻今晚好像消停了”。
Shadow的回复，每次都精准得可怕。
“是那只橘猫吗？它好像更喜欢待在花坛右边。”
“他们今天好像在看电影，音量开得很大。”
李哲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绝不仅仅是观察力能解释的！她仿佛就站在他的窗外，或者……就在他家里！
恐惧彻底取代了暧昧。他颤抖着手打字：“你到底是谁？你在哪？”
Shadow回复：“我是Shadow。我就在……附近。”
“多近？！”
“很近，很近。”她回道，“比你想象的更近。我能听到你的呼吸，能感受到你的……恐惧。”
李哲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惊恐地环顾西周。窗帘拉着，房间里只有手机屏幕发出的幽光。他冲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向外望去。夜色深沉，对面楼的窗户大多漆黑，只有零星几盏灯亮着，看不出任何异常。
他回到沙发，心脏狂跳，准备拉黑这个诡异的存在。
就在这时，Shadow发来了一张图片。
李哲点开一看，血液瞬间冻结！
那是一张照片，拍摄角度是从窗外向内窥视！照片里，正是他此刻所在的客厅！他刚才慌乱中碰倒的水杯还在地上，他甚至能看到自己半个惊慌失措的侧影映在电视黑屏上！
她就在外面！在窗外？！
可这是十七楼！
李哲冲到阳台，猛地拉开玻璃门，探出身向下、向左、向右张望！外面只有冰冷的夜风和城市遥远的噪音，没有任何人影，没有吊绳，没有脚手架！
他退回屋内，死死锁好阳台门，拉紧窗帘，背靠着墙壁滑坐在地，冷汗浸透了睡衣。
手机又震动了。是Shadow。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外面好冷。”
李哲几乎要崩溃了。“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我是被你‘摇’到的啊。”Shadow的文字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恶意，“是你在深夜的孤寂中，向我发出了邀请。你的频率，唤醒了我。”
频率？唤醒？
李哲想起“摇一摇”功能的原理，是利用手机加速度传感器匹配同一时刻晃动的信号……信号……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形。他匹配到的，可能根本不是活人！而是游荡在附近、某种能响应电子信号的……幽冥存在！他用自己的孤独和好奇心，打开了一道不该打开的“门”！
“离开我！求你了！”他颤抖着哀求。
“来不及了。”Shadow回复，“‘连接’己经建立。我喜欢这里，喜欢你的……生气。”
紧接着，手机屏幕开始自主闪烁，房间里的灯光忽明忽灭！充电线上的指示灯疯狂乱闪！平板电脑自动亮起，播放起一段扭曲、沙哑、无法辨识的音频！
李哲感到房间的温度在急剧下降，一股冰冷的、带着腐烂气息的微风不知从何处吹来。他听到墙壁里传来细微的、像是很多人在同时低语的声音。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Shadow发来了最后一条信息：
“开门吧。或者……我帮你开。”
信息下面，附带着一个清晰的、他这间出租屋的电子门锁密码。
李哲尖叫着将手机扔了出去，像躲避瘟疫一样蜷缩到墙角，用毯子死死蒙住头。
门外，响起了清晰的、缓慢的——
叩门声。
一下，又一下。
带着冰冷的耐心。
仿佛就在耳边。
手机在被扔出去的角落，屏幕依旧顽强地亮着，显示着那个0.1km的距离，和Shadow最后发来的那句话：
“我，到了。”
李哲终于明白，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
而是当你打开“附近的人”，发现那个匹配到的、唯一的“邻居”，就站在你门外。
而你，亲手为她指明了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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