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咸阳宫道上的车轮碾压声,显得格外刺耳。
丞相李斯的马车内,一片死寂。
他端坐着,手指却无意识地在膝上轻轻敲击,一次,又一次,泄露着内心的惊涛骇浪。
坐在对面的赵高,脸色比宫墙的白灰还要难看。他己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调整自己的坐姿,仿佛那柔软的锦垫上长满了尖刺。
“丞相……”
赵高终于忍不住,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陛下此番深夜传召,莫非……是为兵符之事?”
李斯眼皮猛地一跳,厉声呵斥,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休要胡言!”
“我等为大秦鞠躬尽瘁,忠心耿耿,陛下明察秋毫,岂会听信谗言!”
话虽如此,但当他掀开车帘一角,看到沿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手持长戈、目光森然的禁军时,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这不是平日的守卫。
这是围猎的阵势!
赵高也看到了,他喉结滚动,将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车厢内的空气愈发凝滞,仿佛连呼吸都带着死亡的冰冷气息。
……
章台宫。
空旷的大殿内,烛火摇曳,将巨大的梁柱影子投射在地上,如同择人而噬的怪兽。
嬴政端坐于高高的龙座之上,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下方跪倒的两人身上,那眼神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仿佛在看两个己经死去的东西。
李斯与赵高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大气不敢喘一口。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
一刻钟。
两刻钟。
汗水己经浸透了他们的朝服,每一息都像是煎熬。这种无声的审判,远比雷霆震怒更加可怕,它在一点点碾碎他们的心防。
终于,嬴政动了。
他没有开口,只是随手将案上的一卷竹简和一枚兵符扔了下来。
“啪嗒!”
两样东西摔在李斯面前,声音清脆,却像重锤狠狠砸在二人的心口。
那竹简,正是他们伪造的蒙恬“罪证”!
那兵符,更是他们瞒天过海的铁证!
嬴政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俯瞰苍生的冰冷与威严。
“朕的兵符,蒙恬的忠心,在二位眼中,就如此一文不值吗?”
李斯浑身剧震,猛地磕头,声泪俱下:“陛下!冤枉啊!此乃奸人陷害!臣对大秦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啊!”
赵高更是哭天抢地,匍匐在地:“陛下明鉴!奴婢侍奉陛下一生,绝无二心!定是有人妒忌奴婢得陛下信重,刻意栽赃!”
看着两人精湛的表演,嬴政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冷笑。蓝枫雨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好一个忠心耿耿,好一个绝无二心。”
他轻轻拍了拍手。
“传人证。”
殿门被推开,一名须发花白的工匠和一名身着黑衣、气息凌厉的校尉被带了上来。
“王五,告诉他们,这枚虎符,是谁让你仿制的?”嬴政的目光落在工匠身上。
工匠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地指向赵高:“是……是中车府令大人……他……他用小老儿全家性命威胁……”
赵高的哭声戛然而止,面如死灰。
嬴政的目光又转向黑冰台校尉:“你截获的密信,又是谁与谁往来?”
校尉单膝跪地,声如洪钟:“禀陛下!此乃丞相李斯与赵高暗中往来之密信,信中详述了如何构陷蒙恬将军,意图染指北地军权!”
人证!
物证!
铁证如山!
李斯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瘫倒在地,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赵高则像被抽掉了脊梁骨,瘫成一滩烂泥,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
嬴政缓缓从龙座上站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两个曾经权倾朝野的重臣,此刻却卑微如蝼蚁。
“朕给过你们机会。”
他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
“是你们,自己走上了绝路。”
“来人!”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李斯和赵高终于从绝望中惊醒,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两队如狼似虎的禁军冲入殿内,死死架住他们。
“褫夺李斯丞相之位,赵高郎中令、中车府令之职!”
“打入天牢,交廷尉严审!”
“查抄府邸,所有党羽,一并拿下!”
嬴政的命令,字字如刀,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不——!”
凄厉的惨嚎声被禁军粗暴地堵住,两人被硬生生拖出大殿,在冰冷的地砖上留下了两道狼狈的湿痕。
大殿重归寂静。
也就在此时,嬴政的脑海中,响起了那熟悉而威严的声音。
嬴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胸中的郁结一扫而空。他走下御阶,拿起龙案上那枚温润的传国玉玺。
玉玺入手,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仿佛在回应他的雷霆之举,在赞许他的功绩。
他握紧玉玺,目光穿透了殿门,望向那无尽的黑夜。
李斯、赵高,不过是癣疥之疾。
清除了内患,也该算算外账了。
嬴政的眼神变得锐利如鹰,声音冰冷地传遍空旷的大殿。
“来人!”
一名内侍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传朕旨意,八百里加急,召蒙恬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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