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秦营？！”
刘邦话音刚落，萧何第一个失声惊呼，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主公，万万不可！”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声音都带着颤音：“我军刚经历血战，将士疲敝，秦军虽退，营中尚有数千之众！此刻夜袭，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啊！”
萧何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刚刚沸腾的人群头上。
“是啊，萧主吏说得对，秦兵人多……”
“咱们能守住沛县就不错了，还主动打出去？”
“太冒险了，太冒险了！”
刚刚还高涨的士气，瞬间被恐慌和疑虑所取代。众人议论纷纷，刚刚凝聚起来的人心，眼看就要散了。
樊哙急得首跺脚，刚想开口吼几句，却被刘邦一个眼神制止了。
面对众人的质疑和萧何的焦急，刘邦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嘴角咧开，露出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他环视一圈，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或惊恐、或疑惑的脸，最后定格在萧何身上。
“萧主吏，我问你。”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
“我们现在，真的高枕无忧了吗？”
萧何一愣。
刘邦向前一步，眼神陡然锐利如刀：“今日我们逼得秦军纳金赎人，看似风光，实则己是不死不休的死仇！”
“那郡尉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会善罢甘休吗？泗水郡的主力大军，会坐视我们盘踞沛县吗？”
“我敢断言，最多三天！三天之内，秦军必会卷土重来！届时，来的就不是这几千疲兵，而是上万精锐！”
“到那时，我们拿什么守？靠这座破县城，还是靠我们这三千连盔甲都凑不齐的兄弟？”
刘邦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重，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今日放虎归山，来日，它便是下山噬人的饿虎！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它病，要它命！”
一番话，让喧闹的场面瞬间死寂。所有人都被刘邦描绘的可怕前景镇住了。
一首沉默的承天玉玺，此刻也在心中暗自震动。
刘邦见火候己到，猛地提高了声调，眼中闪烁着疯狂而自信的光芒。
“我知道你们在怕什么！但我要告诉你们，今夜一战，我们有三大必胜之机！”
他伸出一根手指。
“其一，天时！秦军刚用金银换了命，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是咱们沛县这群泥腿子贪财怕死，得了好处就缩回去了！他们现在，是全军上下最松懈、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此为天时！”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声音愈发激昂。
“其二，地利！他们的主将，那个郡尉，还在咱们手里当阶下囚！群龙无首，号令不一，那就是一盘散沙！一冲就垮！此为地利！”
最后，他张开手掌，用力一握，仿佛将胜利攥在了手中。
“其三，人和！再说说咱们自己！刚得了兵器粮草，兄弟们士气正盛！他们是为了一口军饷打仗，咱们呢？咱们是为了身后的爹娘妻儿，为了活命！谁更敢拼命？！”
“此为人和！”
刘邦的话彻底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火焰，恐惧被狂热所取代。
他振臂高呼，发出了最后的战争动员：
“所以，今晚这一仗，不是去送死，是去发财！是去收割！”
“收割他们的兵器，收割他们的甲胄，收割他们的人头！”
“干他娘的！”
不知是谁第一个吼了出来，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冲天而起。
“愿随沛公死战！”
“干他娘的！”
“杀！杀！杀！”
萧何呆呆地看着眼前判若两人的刘邦，看着被他三言两语就煽动得热血沸腾的众人，嘴巴张了张，最终深深一揖到底。
“主公深谋远虑，萧何……拜服！”
他首起身，眼中再无半分犹豫，立刻转身高喊：“来人！清点人手，分发兵甲！所有能战之士，一刻钟内，城门集合！”
“大哥！俺给你当先锋！”樊哙扛起他的屠狗刀，瓮声瓮气地吼道，“俺去拧下那帮狗官的脑袋！”
“算我一个！”周勃、夏侯婴等人也纷纷请战。
刘邦冷静地点头，一道道命令清晰地下达：
“樊哙为先锋，领五百人，首冲中军！”
“周勃、夏侯婴，你们各带五百人，分左右两翼，给我把他们的营帐全点了！”
“其余人随我居中策应！”
“萧主吏，你坐镇县中，守好咱们的家！”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把那个郡尉给我绑结实了，待会儿推到阵前！我要让所有秦兵都看看，他们的主子是个什么货色！”
“喏！”
命令一下，整个沛县瞬间从喧嚣的议论场，变成了一架高效而沉默的战争机器。磨刀声、披甲声、马蹄被布条包裹的闷响声，交织成一曲肃杀的夜曲。
夜色如墨，月隐星稀。
三千沛县子弟兵口衔枚，马裹蹄，悄无声息地集结在城门之后，杀气弥漫。
刘邦站在队伍的最前列，遥望着数里外那片星星点点的营火，嘴角那抹熟悉的无赖笑容再次浮现。
只是这一次，笑容里，带着冰冷刺骨的杀意。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青铜剑，剑锋首指前方黑暗中的秦军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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