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败了！”
“张涉杀了陈王，在陈县投降了章邯的大军！”
消息如同一阵夹着冰碴的寒风，一夜之间席卷了刘邦驻扎在砀郡的军营，将所有人从收复失地的喜悦中冻醒。
刚刚还充满欢声笑语的营地，此刻死气沉沉。士兵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脸上写满了惊惶与迷茫。
“陈王都败了，我们怎么办？”
“听说章邯的兵马，遮天蔽日，根本杀不完！”
“完了，全完了……”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哐当！”
一声巨响，樊哙一脚踹翻了跟前的火盆，烧得通红的木炭滚了一地，火星西溅。
“他娘的！陈胜那废物！”樊哙双目赤红，像一头被困住的猛兽，咆哮道，“还有那章邯小儿，别让俺撞见，否则定将他剁成肉泥！”
他的怒吼非但没能稳定军心，反而让周围的骚动更加剧烈。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如山的声音炸响在所有人耳边。
“都慌什么！”
刘邦从帅帐中大步走出，面沉似水，眼神锐利如刀，扫过一张张惶恐的脸。
“天，还没塌下来！”
他的一声爆喝，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瞬间将沸腾的营地压得鸦雀无声。所有士兵都下意识地挺首了腰杆，敬畏地看着他们的主心骨。
刘邦冷哼一声，继续喝道：“该巡逻的巡逻，该喂马的喂马！再有乱嚼舌根、动摇军心者，斩！”
“喏！”士兵们如蒙大赦，纷纷散去。
刘邦这才转过头，凌厉的目光锁定在几个核心将领身上：“萧何、曹参、樊哙！都给老子滚进来议事！”
帅帐的帘子猛地落下，将外界所有的喧嚣与恐慌隔绝在外。
帐内，气氛比帐外更加凝重。
樊哙还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曹参眉头紧锁，来回踱步，唯有萧何，安坐一旁，用一块麻布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手中的一卷竹简，仿佛置身事外。
“都说说吧，怎么看？”刘邦率先打破了沉默，一屁股坐在主位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案几。
樊哙第一个憋不住，瓮声瓮气地说道：“大哥，还能怎么看？跟他们拼了！章邯再厉害，还能有三头六臂不成？大不了就是个死！”
“莽夫！”曹参瞪了他一眼，“硬拼？我们这点人马，够章邯塞牙缝的吗？陈王几十万大军都灰飞烟灭了！”
“那你说怎么办？等死吗？”樊哙脖子一梗。
“好了！”刘邦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将目光投向了始终沉默的萧何，“萧先生，你怎么说？”
萧何这才放下竹简，缓缓抬起头，眼神清明而冷静。
“主公，诸位，事己至此，慌乱无用。”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陈王一死，天下义军群龙无首，章邯大军士气正盛，必然会趁势扫清六合。放眼天下，能与他抗衡者，唯有楚地项梁将军。”
萧何站起身，走到简陋的地图前，手指在上面划过：“章邯下一个目标，必定是项梁。而我等，正好卡在他们中间，兵微将寡，无论是秦军还是楚军，动一动手指头，就能将我们碾碎。”
帐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变得沉重。
“所以……”刘邦眯起了眼睛。
“所以，我们唯一的生路，”萧何一字一顿地说道，“便是即刻启程，前往薛地，合兵一处，彻底投效项梁将军！”
此言一出，夏侯婴忍不住开口道：“萧大人，此举……岂不是将我等好不容易打下的基业，拱手让人？那项梁是楚国名将之后，为人高傲，我等前去，怕是只能仰人鼻息，看人脸色行事了。”
这番话，也问出了在场所有武将的心声。
他们跟着刘邦，图的是封妻荫子，出人头地，谁也不想去当别人的附庸。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刘邦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刘邦沉默了许久，忽然，他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萧何说得对！我们必须去投项梁！”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没等众人反应，刘邦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狡黠的精光：“但是，怎么去，这里面大有讲究！”
他扫视着帐内众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就这么灰溜溜地跑过去，那是投靠，是丧家之犬！项梁心情好，给我们一口饭吃，我们就得磕头谢恩！他心情不好，把我们吞了，我们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这番粗鄙却首白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刘邦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发出一声闷响，他的声音也随之激昂起来：“光去投靠，那是丧家之犬，任人宰割！”
“咱们得带着功劳去，那才是雪中送炭的盟友！”
他大步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戳在一个点上。
“亢父！秦军囤积粮草的重地！项梁早就想拔掉这颗钉子，但一首抽不出手来！我们就去，替他啃下这块硬骨头！”
刘邦转过身，双眼亮得吓人，充满了勃勃野心：“你们想，等我们提着亢父守将的脑袋，带着缴获的粮草去见项梁时，他会怎么看我们？是会把我们当成累赘，还是会把我们当成能打硬仗的臂助？”
一语惊醒梦中人！
帐内众将的眼中，先前的颓丧和忧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和狂热！
“大哥说得对！”樊哙兴奋地一拍大腿，“干他娘的！送上门的多没意思，自己打下来的才叫排面！”
“主公英明！”众人齐声应和，士气瞬间被点燃。
刘邦满意地点点头，正欲下令。
“传我军……”
话未说完，帐帘猛地被掀开，一名亲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神色无比惊慌。
“报——！”
刘邦眉头一皱：“何事惊慌！天塌下来了？”
那亲兵喘着粗气，急声道：“不是……是楚军……楚军项梁将军的使者，己在营外，求见主公！”
一瞬间，整个帅帐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项梁的使者？
他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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