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飘落的清晨,我推开“时光钟表店”的玻璃门,门铃发出疲惫的叮咚声。八十岁的陈师傅从修理台后抬起头,老花镜滑到鼻尖,眼神像蒙尘的怀表玻璃。他患有阿尔茨海默症,却固执地守着他经营了六十年的钟表店。
“修表?”他沙哑地问,手指无意识地着一块锈蚀的怀表。
我看着他头顶那片破碎、断续的“怀旧黄”,像老电影断片般闪烁不定。他的女儿悄悄告诉我:“爸爸最近总把客人认成故人,昨天非要给一个小伙子修传呼机...”
“陈师傅,”我把手腕上的表递过去,“走时不准。”
他接过表,动作突然变得精准利落。放大镜卡进眼眶,镊子轻巧地撬开表盖,那一刻,他头顶的黄色奇迹般地凝聚成稳定的光晕。
“瑞士机芯,保养得不错。”他喃喃自语,“就是游丝有点疲劳...”
但在拆卸过程中,他的手突然停住,眼神变得茫然:“这是...什么型号?”
“您教过我,”我平静地说,“这是ETA2892。”
他困惑地看我:“我教过你?”
“去年春天,在钟表协会。”我面不改色地撒谎,同时从包里取出一个特殊的“怀表”——这是我用智能手表改装的道具,表盘显示的不是时间,而是不断循环播放的钟表拆解视频。
“您看,”我指着“怀表”,“这是最新的教学工具。”
陈师傅好奇地凑近,当看到齿轮啮合的动画时,他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双联齿轮...妙啊!”
我们开始了独特的“时间疗法”:
· 每天上午,他教我修表,在肌肉记忆中寻找失去的时间
· 每天下午,我陪他看“教学怀表”,用重复的影像加固记忆
· 每周三,我们举办“怀表茶会”,邀请收藏家来展示古董表
他的状态时好时坏。有时能完整拆解一座座钟,有时却连镊子都拿不稳。最令人心碎的是,他常常在深夜打电话给我:“小张,我女儿不见了,她才五岁...”
但每当拿起工具,他就仿佛变回那个享誉全城的钟表圣手。他的手指记得所有精密的舞蹈,即使大脑己经忘了舞曲的名字。
转机出现在一个雨夜。他的女儿打电话给我,声音带着哭腔:“爸爸把自己锁在工作室,说要等妈妈回来...”
我赶到时钟表店灯火通明。陈师傅穿着结婚时的西装,坐在工作台前,认真地调试着一块老式女表。
“这是素琴的表。”他看见我,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她说参加完同学的婚礼就回来,让我把表修好...”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治愈我的神经才能治愈你》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素琴是他的妻子,去世己经十年。
我没有戳破,而是坐下帮他递工具。当他终于调好走时,小心翼翼地把表贴到耳边聆听时,眼泪突然滑过他布满皱纹的脸颊。
“不对...”他哽咽着,“素琴的表声...不是这样的...”
那一刻,他头顶破碎的黄色如烟火般炸开,又缓缓凝聚成温暖的金色。他抬起头,眼神清明得令人心碎:
“我想起来了...素琴己经...不在了。”
我们静静地坐在满室钟表声中,听着无数齿轮不知疲倦的转动,像在聆听时间本身。
第二天,他开始整理一生的收藏。每块表都对应着一段记忆:
· 1958年的上海牌,是他学徒出师时师傅所赠
· 1976年的欧米茄,用第一次出国挣的外汇券买的
· 1992年的卡西欧,女儿考上大学的礼物
他为每块表制作标签,用工整的字迹写下它们的故事。阿尔茨海默症依然在侵蚀他的记忆,但他选择在遗忘的潮水淹没一切前,为时间留下锚点。
立春那天,陈师傅把店钥匙交给我:“帮我看着店,我...我可能要出趟远门。”
三个月后,他在睡梦中安详离世。葬礼上,数百人前来送别,每个人手腕上都戴着他修过的表。当钟声响起时,所有表针都在同步走动,仿佛整个城市的时间都在为他送行。
整理遗物时,我在工作台抽屉里发现他留给我的字条:
“小张,时间会走,但爱会在齿轮间永远转动。”
治疗细节深度剖析:
1. 情景记忆的唤醒:通过熟悉的工具和环境,激活他的程序性记忆。即使陈述性记忆受损,手指的记忆却依然完整。
2. 情感锚点的建立:那块女表成为连接过去与现在的桥梁,悲伤的觉醒反而是治疗的突破。
3. 叙事疗法的运用:为每块钟表撰写故事,是在帮助他重建生命叙事,对抗记忆流失带来的身份瓦解。
4. 告别仪式的准备:他感知到生命将尽,用交接店铺的方式完成最后的告别,这是对生命终局的非凡洞察。
人性深处的回响:
这个案例让我们看见,即使记忆如沙漏般流逝,爱却像精密的齿轮,始终在灵魂深处咬合转动。陈师傅没有战胜疾病,但他教会我们:生命的意义不在于记住多少,而在于如何与遗忘共处。当数百只他修过的表在葬礼上齐声滴答时,我们听见了超越时间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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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还在下,我坐在空荡的钟表店里,听着满室表针行走的沙沙声。橱窗里,他最后修好的那块女表依然在走,秒针轻快地画着圆圈,像在诉说一个永不结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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