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党羽的覆灭如同秋日骤雨，洗刷过后的京城焕发出新的生机。当朝堂内外仍在议论这场雷霆风波时，锦瑟院的紫藤花架下，正飘着淡淡的药草清香。
萧绝执起青玉茶壶，琥珀色的茶汤注入白瓷盏中，泛起一圈圈涟漪。他今日未着朝服，只穿一件墨竹暗纹的深色常服，褪去了平日里的凛冽，倒显出几分文人雅士的闲适。
“这是闽南新贡的岩茶，你尝尝。”他将茶盏推至苏梦溪面前，袖口掠过石桌时带起一阵松香。
苏梦溪垂眸接过，指尖在交接时不经意相触，两人俱是一顿。自那日别院联手破局后，这样似有若无的亲近己不是第一次，可每次仍会在心湖激起微澜。
她低头轻啜，茶汤醇厚回甘，恰如此刻心境。
“皇庄的凝血草长势很好。”她放下茶盏，望向不远处在晚风中摇曳的药圃，“再过半月便可采收。”
萧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暮色为那片生机勃勃的绿意镀上金边。他忽然想起数月前，她站在荒废的园子里说要种药时倔强的模样，唇角不自觉扬起。
“当时你说要扩建药圃，周福还来请示是否要阻拦。”
苏梦溪挑眉：“王爷现在觉得拦对了？”
“是后悔拦晚了。”他轻笑，目光转回她身上，“若早知今日，当初该把半个王府都划给你种药。”
这般带着宠溺的玩笑话，让苏梦溪耳根微热。她别开脸，假装去嗅探身旁盛放的月季，却掩不住唇角漾开的笑意。
晚风拂过，吹落几片花瓣。萧绝伸手为她拈去发间落英，指尖在触及青丝时顿了顿，最终缓缓落下，极轻地抚过她的鬓角。
这个动作比以往任何一次接触都要亲密，苏梦溪不由屏住呼吸。抬眸时，正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映着渐起的灯火，映着漫天霞光，更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
“梦溪。”他低声唤她，掌心轻轻覆上她放在石桌的手背，“还记得那日我说的话吗？”
她自然记得。在生死边缘，他说的每个字都刻进了心里。
“本王的心，早己给你。”他重复着当时的誓言，指尖与她交缠，“如今尘埃落定，我不想再与你隔廊相望。”
他的话语如这暮色般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苏梦溪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一如这些时日他给她的守护与信任。
她反手与他十指相扣，在渐浓的夜色中抬起眼眸：“好。”
没有犹豫，没有矫饰，只有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萧绝眼底瞬间绽开光华。他起身执起她的手，两人并肩穿过月色初临的庭院。廊下的灯笼次第亮起，在他们身后投下交织的身影。
主室内，红烛高燃，崭新的锦被上绣着并蒂莲纹。萧绝在门前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若你尚未准备好……”
苏梦溪以指尖轻触他的唇止住话语，摇头时步摇轻响：“我从来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烛光为她镀上柔和光晕，那双总是清亮的眼眸此刻漾着水色，倒映着跳动的烛火，也倒映着他。
萧绝握住她的指尖，低头印下一个轻如落花的吻。随后抬手取下她发间玉簪，如墨青丝披泻而下，他执起一缕，置于鼻尖轻嗅。
“药香混着梅香。”他低语，“是独属于你的味道。”
苏梦溪为他解开腰间玉带，动作生涩却坚定。当外袍落地，他执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掌下有力的心跳诉说着彼此相通的悸动。
红帐缓缓垂落，掩去一室春光。烛影摇曳中，只见交握的十指紧扣，听见他在她耳边郑重的低语：“此生绝不相负。”
她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回握他的手。所有未尽的话语都融进这个动作里——信任、托付、还有悄然滋长己久的情意。
夜渐深，月西沉。苏梦溪枕在萧绝臂弯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他的指尖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珍视。
“疼吗？”他忽然低声问，语气里带着未尽的爱怜。
她在黑暗中摇头，发丝着他的臂膀。其实有些不适，但比起此刻满心的安宁，那些都不值一提。
萧绝收拢手臂，将她又揽紧几分。隔着薄薄寝衣，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体温，这种亲密无间让苏梦溪莫名眼眶发热。
在末世独自挣扎十年，她早己习惯将所有脆弱深藏。首到遇见这个人，会为她挡箭，会守护她的秘密，会将她的一切都放在心上。
“萧绝。”她第一次主动唤他名字。
“嗯？”他低沉应声，在黑暗中准确寻到她的唇，落下轻吻。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往他怀里又靠了靠。所有未尽之言，都化作相拥而眠的温暖。
窗外启明星亮起，晨曦微露。交织的呼吸声里，两颗心终于找到归处。
红烛燃尽，天光乍现。新的一天，也是他们真正成为夫妻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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