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风送来的那箱火枪,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进了高骈的心里。
接下来的几天,他把自己关在帅帐里,谁也不见。
他让人,用那些火枪,进行了秘密的试射。
当他亲眼看到,一个穿着三层重甲的亲兵,在五十步外,被一枪轰穿了胸膛,血肉模糊地倒下时。他那身为宿将的骄傲和自信,被彻底击碎了。
他知道,林云风没有说谎。时代,真的变了。
在他还在为骑兵的冲锋,步兵的结阵而沾沾自喜时。别人,己经开始用“妖术”来打仗了。
这种无力感,让他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而更让他恐惧的,是林云风这个人。这个人就像一个鬼魅,你永远不知道他的手里,还藏着多少张致命的底牌。
最终,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派人给林云风,送去了一封密信。
信上,只有一个地址,和一个时间。
三天后,夜,杭州城外,西湖孤山。
林云风知道,这是高骈在向他“服软”。他要进行一场,只有他们两个人参加的,秘密会谈。
三天后,月夜。
林云风独自一人,乘着一叶扁舟,来到了孤山。
山顶的亭子里,高骈己经等候多时。他没有穿铠甲,只是一身便服,看起来,像一个普通的小老头。他的身边,没有一个护卫。
“你来了。”高骈看着走上来的林云风,声音里,带着一丝说不清的疲惫。
“我来了。”林云风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两人相对无言,只有湖上的夜风,吹过亭子,发出“呜呜”的声响。
许久,高骈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想活下去的人。”林云风的回答,很简单。
“活下去?”高骈苦笑一声,“你现在,己经不仅仅是活下去了。你己经成了,我镇海军的心腹大患。”
“那不是我的本意。”
“但你做的事,却让我,夜不能寐。”高骈死死地盯着他,“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你给了我一根毒刺,现在,总该给我一剂解药吧?”
林云风知道,正题来了。
“很简单。”他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我要周通死。”
高骈的身体,猛地一震。
“第二,”林云风继续说道,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从今往后,杭州城的城防,由我杭州团练,和镇海军,共同驻守。我的人,守西城,你的人,守东城。互不干涉。”
这己经不是谈判了。这是在下达命令。
他不仅要杀高骈的小舅子,还要从他手里,分走一半的兵权!
“你……你这是在逼我,和你鱼死网破!”高骈的眼中,燃起了怒火。
“我不是在逼你。”林云-风摇了摇头,“我是在给你,一个体面的选择。”
他站起身,走到亭子边,看着月光下的西湖。
“高帅,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黄巢,迟早会败。但大唐,也回不去了。这天下,将来,是那些手握强兵,地盘稳固的藩镇的天下。”
“你高骈,空有镇海军数万兵马,却连自己的地盘,都掌控不稳。内部有周通这样的蛀虫。外部,有朝廷的猜忌。你觉得,你在这场乱世的赌局里,能有几分胜算?”
“而我,”他转过身,看着高骈,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神魔般的光芒,“可以帮你。我可以为你提供,源源不断的,犀利的兵器。我可以帮你,训练出一支,战无不胜的新军。我甚至可以帮你,扫平江南所有的对手,让你,成为真正的,江南之主。”
“而我想要的,很简单。”
“我只要这小小的杭州城,作为我的根基。我只要,在我发展的时候,没有人,从背后,捅我的刀子。”
“这是一个交易。一个对你我,都有好处的交易。”
高骈被林云风这番话,彻底镇住了。
他从未想过,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竟然有如此恐怖的野心和格局。
他描绘的那幅蓝图,对他来说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成为真正的江南之主。
这是他梦寐以求,却又不敢想象的目标。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问出了和钱有德一样的问题。
“就凭,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林云风的回答,首接而又残酷,“但我没有。因为留着你,比杀了你更有用。”
高骈沉默了。
他知道林云风说的是实话。他今晚敢独自一人前来,就意味着林云风己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他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年轻人,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最终,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周通,我会让他‘病死’。”
“杭州西城的防务,明天我就会交给王重山。以后,你们自己交接。”
他妥协了。
林云风用一种近乎“兵不血刃”的方式,赢得了这场与江南最高军事长官的博弈。
他不仅除掉了自己最大的敌人,更名正言顺地将半个杭州城的防务,纳入了自己的掌控。
他,己经成了这座城市,事实上的“半个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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