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行血红色的,带着极致嘲讽的文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林峰的视网膜上。
他伸出去的那只手,僵在了半空中,距离那个诡异的提线木偶,只有不到一厘米。
“轰——!!!”
之前所有的愤怒、杀意、狂暴,在这一刻,仿佛都被一个无形的黑洞瞬间吸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到极致的死寂。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个神秘的敌人,那个自称“提线木偶大师”的魔鬼,用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向他展示了什么叫真正的“掌控”。
他能悄无声息地潜入防卫最森严的小区,在自己妹妹的床头留下一个玩偶。
他也能在同一时间,将摄像头安插进固若金汤的“磐石”堡垒,实时监控他最在乎的另一个女人。
距离,防御,兄弟……
这一切,在他面前,都形同虚设。
他就像一个站在上帝视角的玩家,而林峰,和他在乎的所有人,都只是他棋盘上,可以随意移动、肆意玩弄的棋子。
你跑得再快,能快过我的视线吗?
你藏得再深,能躲开我的窥探吗?
这种无力感,这种被彻底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羞辱感,比任何刀刃和子弹,都更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林峰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但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那股被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在他胸腔里疯狂地冲撞,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他想咆哮,想杀人,想把这个城市都掀个底朝天,把那个藏在阴沟里的老鼠揪出来,一点一点地,捏碎他全身的骨头!
但他不能。
他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香,对一切都毫无所知的妹妹。
他知道,一旦自己彻底失控,就正中了那个混蛋的下怀。
他要的,就是看自己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在东海和基地之间来回奔波,疲于奔命,最终在绝望和疯狂中,露出致命的破绽。
“呼……”
林峰缓缓地,吐出了一口灼热的浊气。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双赤红如血的眸子,一点一点地,重新被冰冷的、属于“阎罗”的绝对理智所覆盖。
游戏?
你想玩,我陪你玩。
但下一次,就该由我来制定规则了。
他没有去碰那个诡异的木偶,也没有砸碎那部手机。他只是缓缓地,按下了耳边的通讯器。
“老大!你那边怎么样?!小雪她……”
“大嫂呢?!”
“我操!那个狗娘养的!老子现在就去把他全家都给炸上天!”
通讯频道里,瞬间响起了一片夹杂着愤怒、担忧和狂躁的咆哮。兄弟们显然也通过某种方式,知道了这边发生的一切。
“都给我闭嘴!”
林峰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让那片沸腾的喧嚣,瞬间归于死寂。
“博士,”林峰的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对方的照片,是实时传送?”
“是!老大!”博士的声音里充满了懊恼和自责,“我查了,信号源……他妈的就在我们基地内部!有内鬼!或者说,我们的防御系统,被人从物理层面,植入了木马!”
“我明白了。”
-
林峰的回答,平静得可怕。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听我命令。”
“泰山,雷暴,兽医,你们三个,寸步不离地守着柳如烟和我的父母。在警报解除之前,任何人,包括我,都不能单独接近他们。”
“是!”三个声音同时响起,斩钉截铁。
-
“影子,猴子,你们两个,把整个基地给我翻个底朝天。一块地砖,一根电线,一个插座都不要放过。我要你们,把那个该死的摄像头,给我找出来!”
“明白!”黑暗中,两道身影无声地应答。
“博士,”林峰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冰冷,“放弃追踪。他既然敢这么玩,就没想过让我们找到他。我要你做另一件事。”
“老大你说!”
“我要你,立刻,马上!联系龙组的周霆飞。告诉他,‘神谕’的顶级特工,己经全面渗透东海,并且将我的家人列为了首要攻击目标。我需要官方最高级别的支援。我要他,派一个全副武装的特战小队,二十西小时保护我妹妹的安全。如果他做不到,就让他去跟青龙说,他欠我的那条命,现在该还了!”
这一番话,林峰说得杀气腾腾,不容置疑。
他这是在用自己的功劳,跟国家机器,做一次交易!
博士听得热血沸腾,猛地一拍桌子:“我操!老大你牛逼!我这就去打电话!我倒要看看,在龙国的地盘上,是他‘神谕’牛逼,还是我们国家的枪杆子牛逼!”
布置完一切,林峰挂断了通讯。
他缓缓走到床边,看着妹妹那张恬静的睡脸,眼神中那冰冷的杀意,才终于融化了一丝,化作了无尽的温柔和愧疚。
他伸出手,轻轻地,为她掖了掖被角。
就在这时。
床头柜上,那个诡异的提线木偶,那双原本暗淡的眼睛,突然,又一次亮起了两点猩红色的光芒。
一个经过处理的,带着优雅和戏谑的,如同在欣赏歌剧般的笑声,从木偶体内那微型的发声器中,缓缓传出。
“真是有趣……我的小玩偶,竟然开始学着思考了。”
“你以为,找来一群拿着烧火棍的士兵,就能保护你的家人吗?”
“你以为,躲在那个乌龟壳里,就能安然无恙吗?”
“不,不,不。”
那个声音,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愉悦。
“你越是挣扎,这个游戏,才越有意思。”
“那么,晚安,我的阎罗。”
“好好享受……这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吧。”
说完,木偶眼中的红光,和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同时熄灭,再次恢复了正常。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林峰静静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但他那双垂在身侧的拳头,却捏得死死的,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
他知道,这场游戏的性质,己经变了。
从此刻起,不再是他和“神谕”的战争。
而是他,和这个藏在幕后的“提线木偶大师”之间,一场不死不休的,私人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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