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算命先生的怪卦
"我说老瞎子，你这酒瘾比脚气还准时。"林小田拎着两瓶红星二锅头，像甩铅球似的砸在卦摊折叠桌上，玻璃瓶装的烈酒在褪色的八卦图桌布上滚出个危险的弧度。
陈瞎子的竹杖"啪嗒"一声横在桌沿，精准无比地挡住酒瓶："小兔崽子想谋杀啊？这可是我拿半块玉佩跟李淑芬换的五花肉钱买的。"他鼻梁上架着副磨得发亮的墨镜，手指却比视力正常的人还灵活，摸出个豁口的白瓷杯，"满上满上，最近眼皮老跳，怕是有大事要发生。"林小田嗤笑一声蹲在小马扎上，给老头倒酒时故意把酒瓶斜得厉害："您老天天说有大事，上次说隔壁王寡妇要改嫁，结果人家只是换了个发型。"他眼角余光扫过卦摊后的小巷，那里堆着半人高的废品，却总在月圆之夜飘出檀香味，"说真的，刘家村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动静？我听说......"
"哐当！"陈瞎子突然把酒杯墩在桌上，酒液溅在龟裂的桌面上，顺着"招财进宝"的刻痕蜿蜒流淌。他枯瘦的手指按住褪色的卦筒，那竹筒包浆厚得发亮，据说还是前清钦天监传下来的物件。林小田心里咯噔一下。这老神棍虽然平时疯疯癫癫，但每次这么严肃，准没好事——上次这么紧张，还是他摸了那枚带诅咒的古玉时。
"你最近......"陈瞎子的声音突然压低，像砂纸磨过老木头，"财星动，灾星也动。"他摘下墨镜，露出两只浑浊却异常锐利的眼球，明明是白内障晚期的模样，此刻却仿佛能穿透林默的灵魂，"小子，你是不是惹上刘家村那档子事了？"
林小田端着酒杯的手顿住了。他昨天才从王胖子嘴里听说刘家村挖水渠挖出宝贝的事，今天来送酒就是想旁敲侧击问问情况，没想到这老瞎子比狗鼻子还灵。
"什么刘家村？"他故意装傻，用指甲抠着瓶身标签，"我这几天除了跟秦明昊那蠢货斗智斗勇，连菜市场都没去过。倒是您老，上次给张局长算姻缘收了人三条中华，这事要是传出去......"
"少打岔！"陈瞎子突然抓起卦筒猛摇，铜钱碰撞声在清晨的古玩街格外刺耳。周围摆摊的商贩纷纷侧目，这老瞎子平时要么装睡要么胡侃，正经算卦的次数比国足赢球还稀罕。三枚磨得光滑的铜钱"叮铃"落地，其中一枚甚至弹起来掉进了林小田的衣领。
陈瞎子的手指在卦象上飞快游走，嘴里念念有词："乾为天，坤为地，坎为水，离为火......啧，怪哉！"
"怎么个怪法？"林小田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连衣领里冰凉的铜钱都忘了掏。
老瞎子突然一拍大腿，墨镜差点从鼻梁滑下来："龙困浅滩遇虾戏，一朝云起上九霄！好卦！好他娘的怪卦！"他激动得唾沫星子横飞，"小子你最近要走大运，但前提是得先掉泥潭里！而且是那种能淹死人的泥潭！"林小田："......" 他就知道这老神棍嘴里吐不出象牙。"给钱给钱。"陈瞎子突然伸手，枯瘦的手指在林小田眼前晃悠，"这卦算你五十，友情价。""你刚才还说我要掉泥潭。"林小田挑眉，从钱包里抽出张皱巴巴的五十，"这要是算不准，我就把你那破竹杖劈了烧火。"
"等等！"陈瞎子的手在半空中停住，突然缩回袖子里摸摸索索，掏出张黄澄澄的符纸塞到林默手里，"钱不要了，这个你拿着。"林小田低头一看，符纸上画着鬼画符似的朱砂纹路，边角还沾着点可疑的油渍，不知道是猪油还是菜油。他刚想说"您老这符该不会是用锅底灰画的吧"，就被老瞎子推了个趔趄。
"赶紧滚赶紧滚！"陈瞎子挥着竹杖赶人，卦摊布被掀得漫天飞舞，"记住，财星动的时候灾星也动，遇到穿黑西装戴金链子的绕着走，看见红色陶俑千万别碰！"
林小田被推得连退三步，怀里的符纸差点被风刮跑。他回头想再问两句，却看见陈瞎子己经缩回那个堆满废品的小破屋，木门"吱呀"一声关上，还上了把锈迹斑斑的铁锁。
"神神叨叨的老东西。"林小田嘟囔着把符纸塞进牛仔裤口袋，转身时却听见屋里传来模糊的嘀咕声，像隔着层棉花，又像穿透了几十年的时光"该来的总会来......林家小子，别丢你爷爷的脸......"
林小田的脚步猛地顿住。
爷爷？这个词像根生锈的钉子，狠狠扎进他记忆最深处。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更别提什么爷爷。这老瞎子是怎么知道......"喂！老瞎子你说清楚！"他冲回屋前用力拍门，铁锁撞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爷爷怎么了？你认识我爷爷？"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废品堆的"沙沙"声，仿佛刚才的话只是他的幻觉。
林小田拍了半天门，手都拍红了，那扇破门就是纹丝不动。
他摸出手机想给王胖子打电话，却发现屏幕上显示着三条未读消息，全是苏晴发来的——"林小田，有空来店里一趟。"
"收到个好东西，唐代陶俑，你肯定感兴趣。"
"秦明昊刚才来过，说这陶俑是他托我寄卖的......我总觉得不对劲。"
林小田皱起眉头。陶俑？秦明昊？这两个词怎么听怎么耳熟......他猛地想起陈瞎子刚才的话——"看见红色陶俑千万别碰"！
口袋里的黄符纸突然变得滚烫，像揣了块烙铁。林小田低头看着那扇紧闭的木门，又抬头望向苏晴古董店的方向，心里那股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秦明昊那个蠢货，该不会真的在刘家村挖到什么东西了吧？而陈瞎子这老神棍，到底是江湖骗子，还是真的知道些什么？"林家小子......别丢你爷爷的脸......"风中似乎还残留着这句话，带着点烟草和岁月的味道。
林小田咬咬牙，转身朝苏晴的古董店走去。不管是龙困浅滩还是虾兵蟹将，他倒要看看，这潭浑水到底有多深！
他没注意到，自己转身的瞬间，陈瞎子小屋的门缝里，一片枯黄的叶子悄无声息地飘了出来，叶脉上竟隐隐印着个"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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