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斌智的御帐内外气氛凝重，御医正在为他处理臂上的伤口。虽只是皮肉伤，但帝王遇刺，性质极其严重，随行的王公大臣们跪了一地，噤若寒蝉。
王焕君在自己的帐篷里静坐了片刻，待心跳稍平，便起身对春桃低声吩咐了几句。春桃先是愕然，随即领命，悄悄从带来的行李中取出了一个小布包。
这是王焕君根据记忆，让太医院配的一些止血消炎的药材粉末，并让宫女用沸水煮过、又在阳光下暴晒数日的干净棉布条。她深知古代医疗条件有限，感染风险极大，有备无患，没想到真可能派上用场。
她并非想抢御医的活儿，而是打算以“进献伤药”的名义过去。一来，可以亲眼确认张斌智的伤势，评估风险；二来，这是一个合理的、表达关切且不显突兀的由头。
当她带着春桃，捧着那个小布包来到御帐外求见时，守卫的侍卫都有些意外。
“陛下，贵妃娘娘在外求见，说是……备了些洁净的伤药。”太监进去通传。
帐内沉默一瞬，传来张斌智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让她进来。”
王焕君低头走进弥漫着淡淡血腥味和药味的御帐。张斌智己褪去半边铠甲，只着中衣，御医正在为他清洗伤口。那伤口寸许长，皮肉外翻，血流己缓，但看上去依旧狰狞。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心中稍定，确实是皮外伤。她屈膝行礼：“臣妾参见陛下。臣妾备有些太医院制的止血散和煮晒过的洁净布条，或可供御医斟酌使用。”
御医闻言，看向她手中的布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布条处理得倒是格外干净。
张斌智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眉眼上，又扫过那个布包，淡淡道：“你有心了。”算是默许。
御医接过布包，查验了一下药粉，点了点头，便用那棉布条蘸取药粉为皇帝包扎。
王焕君安静地侍立一旁，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御帐内的角落，尤其是地面。忽然，她目光一凝。
在御榻旁不远处的地毯边缘，似乎沾着一点极其细微的、不同寻常的暗红色痕迹，不像是刚刚滴落的鲜血，倒像是……某种植物的汁液？混杂着泥土。
她心头一动。昨夜宴席上，她似乎在那位负责管理围场部分区域的林副将的靴边，看到过类似的、带着特殊暗红泥土的痕迹？当时只以为是围场普通泥土，并未在意。
难道……
她不敢确定，但这无疑是一条线索。
就在这时，负责清查刺客的禁军统领进来禀报：“陛下，刺客皆死士，身上无任何标识，所用弓箭、兵刃亦是寻常制式，难以追查来源。活口……皆咬毒自尽了。”
帐内气氛更加压抑。
张斌智脸色阴沉，显然对这个结果极为不满。
王焕君犹豫了一下，觉得这是个机会。她上前一步，轻声道：“陛下，臣妾方才……似乎看到一点异状。”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她身上。
“讲。”张斌智看向她。
王焕君指向那处地毯边缘：“陛下请看，那里似乎沾了些许特殊的泥土痕迹，带着暗红色，与寻常围场泥土似有不同。臣妾昨夜仿佛见人靴边沾过类似泥土，只是当时未曾留意……”
她话说得模糊，只提供线索，不做断定。
禁军统领立刻上前，仔细查看那点痕迹，又用手沾了一点捻开，神色一凛：“陛下！这……这似乎是围场西边那片赤霞坡特有的红黏土！那里地势险要，平日少有人去！”
张斌智眼中寒光一闪：“查！重点搜查赤霞坡及近日接触过该地的人员！”
“是！”禁军统领精神大振，立刻领命而去。
御帐内再次安静下来。张斌智重新看向王焕君，目光深沉难辨：“你倒是心细。”
王焕君低头：“臣妾只是侥幸瞥见，希望能对陛下有所助益。”
她知道自己此举有些冒险，可能会引人怀疑她为何观察如此细致，但提供关键线索的功劳，足以抵消这点风险。而且，她将发现归功于“侥幸”和“昨夜无意瞥见”，降低了刻意为之的嫌疑。
张斌智没再说什么，挥挥手让她退下。
王焕君行礼退出御帐，后背己沁出一层薄汗。她知道，自己递出的这把刀，己经被张斌智握在了手里。接下来，必然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清洗。
而那个林副将……恐怕要倒霉了。
她的宫廷求生指南，进阶篇：在危机过后，适时提供经过斟酌的关键信息，不仅能刷取好感，更能将自己置于更安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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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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