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关于“说明书”的风言风语渐渐平息，王焕君的日子也重新规律起来。每天上午处理宫务，下午看看书、种种花，偶尔被太后叫去聊聊天，或者……被张斌智叫去下棋。
这次张斌智没在养心殿见她，而是首接在御书房摆了棋盘。他似乎在批阅奏折的间隙找她放松一下。
王焕君现在己经没那么紧张了，落子也从容了些。两人一边下棋，张斌智偶尔会随口问她几句对某些宫务的看法，或者聊聊她看的那几本地方志里的风土人情。
今天这盘棋下到一半，张斌智忽然放下棋子，揉了揉眉心，看着窗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她说：“江南水患，堤坝年年修，年年溃。朝廷拨下去的银子，如同泥牛入海。”
王焕君执棋的手顿了顿。这是朝政大事，她一个后宫妃嫔，按理不该插嘴。
但她看着张斌智眉宇间那抹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烦躁，鬼使神差地，她轻轻开口，声音不大：“臣妾愚见，堵不如疏。银子若只用在堵窟窿上，自然不够。若分出一部分，用于疏导河道、加固险段，或者……帮助百姓在高处安家，或许……长远来看，更能省钱省力？”
她说得很小心，只从“省钱省力”的角度，提了点模糊的方向。
张斌智转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却没有不悦。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那个‘绩效银’，在宫里推行得不错。若用在治河官员身上，当如何？”
王焕君心里一惊，这可是在议论官员考核了！她连忙低头：“陛下，朝堂大事，臣妾不敢妄议。宫中之法，不过是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
“朕准你议。”张斌智的语气不容拒绝。
王焕君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尽量说得空泛：“臣妾以为，无论宫中朝堂，道理或许相通。明确要做成什么事（比如修多长的堤坝），达到什么标准（比如多久不溃堤），根据完成情况和效果来定赏罚，或许……比单纯按照品级或者年限发放俸禄，更能激励人办实事？”
她偷偷瞄了张斌智一眼，见他听得认真，又赶紧补充：“当然，这其中如何定标准、如何核查，千难万难，臣妾只是纸上谈兵。”
张斌智没说话，手指轻轻敲着棋盘，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换了个话题，语气平淡地问：“你如今协理宫务，手握权柄，可有人为难你？”
王焕君愣了一下，老实回答：“回陛下，有太后和陛下支持，并无人敢明着为难。”暗地里的酸话和绊子，她觉得没必要说。
张斌智看着她，忽然极淡地笑了一下，那笑容转瞬即逝：“你倒是会说话。”
他重新拿起棋子，落下：“该你了。”
王焕君连忙收敛心神，专注于棋局。心里却琢磨着，张斌智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好像没那么像皇帝，反而有点像……一个偶尔也会向下属吐露点工作烦恼的老板？
这念头让她自己都觉得荒谬。
一盘棋下完，王焕君依旧输了，但输得不多。
临走时，张斌智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明日朕要去京郊大营，有几日不在宫中。宫务你照常处理，若有急事，可派人递消息给朕。”
王焕君心中微动，恭敬应下：“是，臣妾遵旨。”
走出御书房，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巍峨的殿宇。张斌智最后那句话，听起来像是普通的交代工作，但又似乎带着一点……信任？
她甩甩头，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开。帝王心术，深不可测，还是别自作多情的好。
不过，能这样偶尔跟皇帝聊点“正经事”，而不是整天困在后宫争风吃醋的戏码里，感觉……似乎也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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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西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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