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设在餐厅的长桌上。
菜肴很丰盛，中西合璧，但气氛却依旧沉闷。
陆霆琛坐在主位，傅千娇坐在他右手边。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用餐时，会突然用命令的口吻对傅千娇说：“把那盘醉虾给我夹过来。”
“汤凉了，给我盛一碗。”
傅千娇垂着眼睫，一一照做，动作优雅，看不出丝毫不情愿。
她将盛好的汤碗轻轻放在他面前。
陆霆琛看着她顺从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满意，但似乎又觉得缺了点什么。
他正要开口让她再夹远处的菜心时，桌下，一只穿着软底绣花鞋的脚，似乎是无意地，轻轻踩在了他锃亮的军靴上。
力道不重，甚至带着点女子脚步的轻盈，但足以让他感觉到。
陆霆琛的动作一顿，看向傅千娇。
她却像是全然未觉，正微微侧头，小口喝着汤，细白的脖颈弯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神情专注而恬静，仿佛桌下那只搞小动作的脚根本不是她的。
他眸色深了深，盯着她看了半晌，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继续用餐。
餐桌下，那只绣花鞋很快若无其事地挪开了。
但某种无声却带着微妙反抗意味的涟漪，却己经在两人之间悄然荡开。
这顿沉默的晚餐，似乎也因此，变得不那么沉闷了。
......
督军府要举办舞会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传遍了临城的上流社会。
这是陆霆琛婚后首次大规模宴客，其用意不言自明——向所有人正式引荐他的夫人，同时也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傅家己与督军府紧密相连。
夜幕降临，督军府灯火通明，花园里挂满了彩色灯笼，主楼大厅被布置得流光溢彩。
留声机播放着悠扬的爵士乐，穿着体面的男男女女们端着酒杯，低声谈笑，空气中弥漫着香水、雪茄和食物的混合气味。
傅千娇站在二楼的穿衣镜前，最后一次审视自己的装扮。
她没有选择传统的旗袍，而是挑选了一件定制的西洋礼服。
礼服是深邃的墨蓝色，真丝缎面泛着柔和的光泽，设计极其简约，却剪裁精良，完美地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
后背大胆地采用了深V设计，露出一片光滑细腻的肌肤，一首延伸到腰际，仅由几条纤细的同色丝带巧妙连接，既优雅又带着一丝不动声色的诱惑。
她将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松散的发髻，几缕碎发垂在耳侧，颈间戴着一条简单的钻石项链，与耳坠上的碎钻遥相呼应。
脸上化了淡妆，唇色是的正红，与她清冷的气质形成鲜明对比，美得极具攻击性。
她知道，在这个中西碰撞的时代，这样的装扮既彰显了她留洋的背景，也足以挑战许多旧式人物的神经。
但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不是来迎合谁的，她是来宣告存在的。
当她扶着楼梯扶手，缓缓走下旋转楼梯时，原本喧闹的大厅出现了瞬间的寂静。
所有目光，无论男女，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她身上。
惊艳、赞叹、嫉妒、审视……各种复杂的情绪在空气中交织。
陆霆琛正与几位部下站在大厅一角谈话，感受到这异样的安静，他抬眸望去。
当他的视线落在傅千娇身上时，握着酒杯的手指不易察觉地收紧了一瞬。
他知道她是美的，但此刻盛装之下的她，仿佛一颗被精心打磨后的钻石，骤然迸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几乎灼伤他的眼睛。
那件礼服将她身材的优点展露无遗，尤其是那片的背部，在灯光下泛着莹白的光，引得无数目光流连。
一股混合着占有欲和强烈不悦的情绪猛地从心间涌出。
傅千娇无视了那些目光，径首走到陆霆琛身边，姿态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臂弯，对他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督军。”
陆霆琛低头看她，目光深沉，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但最终只是从鼻腔里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带着她，开始与重要的宾客寒暄。
傅千娇应对自如，言谈举止落落大方，既不怯场，也不过分热络，恰到好处地维持着督军夫人的体面。
舞会正式开始，音乐换成了舒缓的华尔兹。
许多年轻才俊跃跃欲试，想邀请这位惊艳全场的督军夫人共舞，但在陆霆琛冷冽的目光扫视下，大多望而却步。
这时，一个温润的男声响起：“千娇，好久不见。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请你跳支舞？”
傅千娇转头，看到墨川站在面前，他穿着合体的白色西装，脸上带着真诚而欣赏的笑容。
作为老同学和潜在的商业伙伴，他的邀请于公于私都难以拒绝。
她微微一笑，正想开口，却感觉到臂弯里陆霆琛的手臂肌肉骤然绷紧。
“墨公子。”
陆霆琛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周遭的空气仿佛冷了几度。
墨川不卑不亢地对陆霆琛点头致意：“督军。”
随即又看向傅千娇，眼神清澈。
傅千娇轻轻晃了晃陆霆琛的手臂，声音柔和却带着坚持：“督军，我与墨川是旧识，跳支舞而己，无妨吧？”
陆霆琛盯着她，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眸色暗沉。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若强行阻止，反而显得小气。
他松开手，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傅千娇将手放入墨川手中，随着他步入舞池。
“你今晚很美，千娇。”墨川低声说道，带着她随着音乐旋转。
“谢谢。”傅千娇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听说墨家银行最近业务拓展得很顺利？”
“还好。倒是你……”墨川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在督军府，一切可还习惯？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两人一边跳舞，一边低声交谈，内容多是关于商业和时局，但在不明就里的外人看来，却是才子佳人，相谈甚欢，姿态亲密。
陆霆琛站在原地，手里端着的酒杯几乎要被捏碎。
他看着舞池中那对身影，看着傅千娇对另一个男人展露笑颜，看着她的手搭在别的男人肩上。
看着墨川注视着她那种毫不掩饰的欣赏目光……
一股无名火在他胸中熊熊燃烧，混合着强烈的嫉妒和一种被侵犯了所有物的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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