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填报结束后的第一个清晨,林叙是被窗外聒噪的蝉鸣吵醒的。他睁开眼,阳光己经透过窗帘缝隙爬进房间,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伸手摸到枕边的手机,屏幕上没有新消息,只有凌晨三点陆迟发来的一条晚安——简单的两个字,却让他的指尖泛起一阵温热的触感。
他坐起身,目光不自觉地扫过书桌,那里放着P大的招生章程和那张未名湖明信片。志愿填报成功的喜悦早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忐忑——他知道自己即将和陆迟在同一所大学相遇,却不知道那份刚刚解开的误会,能否支撑他们走向更亲密的关系。
“叮咚——”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是陆迟发来的:“林叙,醒了吗?我家楼下的早餐店出新的豆浆了,要不要给你带一份?”
林叙看着那条消息,手指悬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他能想象到陆迟此刻的样子: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站在早餐店门口,阳光落在他身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眼底藏着小心翼翼的期待。这种想象让他的心脏微微发烫,却又本能地想退缩——他还没习惯这样频繁的靠近,还没适应从“朋友”到“暧昧对象”的转变。
“不用了,谢谢,我妈己经做好早餐了。”他最终回复道,语气尽量平淡,却还是忍不住加了一个句号,像是在刻意保持距离。
消息发出去后,过了很久才收到陆迟的回复:“好,那你好好吃饭,别饿着。”后面跟着一个小小的太阳表情,简单却透着暖意,像是在包容他的疏离。
林叙看着那个表情,心里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他放下手机,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夏日的风裹挟着栀子花的清香扑面而来,远处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一切都透着慵懒的惬意,可他的心情却像被揉皱的纸,舒展不开。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的联系始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陆迟会找各种借口发来消息:有时是分享P大物理系的最新研究动态,有时是问一道早己会做的物理题,有时是拍一张傍晚的晚霞照片,配文“今天的云很好看”;林叙的回应却总是简短而克制,大多是“嗯”“挺好的”“知道了”,偶尔会主动分享自己看的天文纪录片,却从不会主动开启新的话题。
他像一只谨慎的蜗牛,好不容易探出一点触角,又会因为一丝风吹草动缩回壳里。比如看到陆迟朋友圈发了和邻居家小孩的合照——照片里的陆迟蹲在地上,温柔地帮小孩整理衣领,笑容和对自己的一模一样,他心底就会泛起一阵熟悉的酸涩,忍不住怀疑:自己真的是特殊的吗?
这种疑虑在一周后的一个傍晚达到了顶峰。那天,陆迟说要给他送自己做的冰镇酸梅汤,林叙犹豫了很久,还是答应了。他站在阳台上等着,看着陆迟提着保温桶从楼下走来,白色的衬衫被风吹得轻轻扬起,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边。
“给你,刚冰好的,解暑。”陆迟走到阳台边,将保温桶递给他,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指尖,温热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两人都顿了一下,又迅速分开。
林叙接过保温桶,低头说了声“谢谢”,不敢看陆迟的眼睛。
“你在看什么?”陆迟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天文杂志上,笑着问道,“又在研究星星?”
“嗯,随便看看。”林叙的声音有些不自然,他侧身让陆迟进来,“要不要进来坐一会儿?”
“不了,”陆迟摇摇头,笑容依旧温柔,“我还要回去给我奶奶送一碗,她也喜欢喝酸梅汤。”他顿了顿,像是鼓起勇气般问道,“林叙,周熠说下周组织了毕业旅行,去周边的古镇,你……要不要一起去?”
林叙的心脏猛地一跳。毕业旅行,意味着要和陆迟朝夕相处,意味着要面对那些无法回避的暧昧与试探。他想答应,心底的期待早己翻涌成潮;可理智却在提醒他,万一旅行中再产生误会,万一他又陷入“是否特殊”的自我怀疑,该怎么办?
“我……”他张了张嘴,语气带着犹豫,“我还没想好,可能要在家复习物理,提前看看P大的教材。”
陆迟眼底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像被乌云遮住的太阳,可他还是很快扬起笑容,故作轻松地说:“没关系,学习重要,你要是想去了,随时告诉我,我给你留位置。”
“嗯。”林叙轻轻应着,看着陆迟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又闷又疼。他知道自己又一次回避了,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不安——三年的误会像一道无形的墙,哪怕墙己经推倒,地基上的裂痕,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修复的。
陆迟离开后,林叙打开保温桶,酸甜的酸梅汤气息扑面而来。他舀起一勺喝下去,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能驱散心底的燥热。他拿起手机,点开与周熠的聊天界面,犹豫了很久,发了一条消息:“周熠,毕业旅行,你还缺人吗?”
周熠秒回:“缺!就等你呢!我就知道你会去!陆迟那小子刚才还跟我唉声叹气,说你可能不去了,我这就告诉他好消息!”
林叙看着那条消息,脸颊瞬间泛红,慌忙回复:“别告诉他,我还没完全确定,只是问问。”
“行吧,不告诉就不告诉。”周熠发来一个坏笑的表情,“不过林叙,你别再别扭了,陆迟对你的心意,全天下都知道,就你自己在那儿钻牛角尖。趁这个旅行,好好跟他相处,别再错过了。”
林叙没有回复,只是关掉手机,重新看向窗外。夕阳己经落下,夜幕开始降临,远处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像散落的星辰。他想起了陆迟在信里写的“我会学着只对你一个人温柔”,想起了送酸梅汤时他眼底的失落,想起了志愿填报时他的期待……或许,他真的该试着放下那些不必要的不安,试着和陆迟好好相处。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的联系依旧断续,却悄悄发生了一些变化。林叙的回复不再像以前那样简短,会主动和陆迟分享自己看的物理知识点,会吐槽教材上的难题;陆迟也变得更坦诚,会告诉林叙自己今天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甚至会主动解释“对邻居家小孩好只是因为她太可爱,和对你的感觉不一样”。
有一次,林叙无意间提到自己想看最新上映的天文纪录片,陆迟立刻说:“我家有投影仪,要不要来我家看?我把窗帘拉上,效果和电影院一样。”
林叙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了。那天晚上,他来到陆迟家,客厅里己经拉好了窗帘,投影仪投射在墙上,画面清晰。陆迟给他递了一杯热牛奶,自己则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保持着一小段距离,却能让他清晰地闻到陆迟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纪录片播放到一半,林叙不小心打了个哈欠,陆迟立刻轻声说:“困了就靠在沙发上睡一会儿,我等你醒了再继续放。”
林叙摇摇头,却在不知不觉中,脑袋慢慢靠向了陆迟的肩膀。陆迟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地调整了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纪录片里温柔的旁白和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流淌。
那一刻,林叙觉得心底的不安像冰雪般慢慢融化,只剩下温暖与踏实。他知道,自己还需要时间适应,还需要勇气彻底放下过去的阴影,但他愿意试着相信陆迟,试着和他一起,笨拙地靠近。
纪录片结束时,己经是深夜。陆迟送林叙回家,两人并肩走在安静的街道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叙,”陆迟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期待,“毕业旅行,你……会去吧?”
林叙看着他眼底的光芒,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嗯,去。”
陆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盛满了星光:“太好了!我己经查好了古镇的攻略,那里有一条河,晚上可以放河灯,还有很多好吃的小吃,到时候我带你去吃。”
“好。”林叙轻轻应着,心里充满了对旅行的期待。
回到家后,林叙收到了陆迟发来的消息:“今天看纪录片的时候,你靠在我肩膀上的样子,很可爱。”后面跟着一个笨拙的星星表情。
林叙看着那条消息,脸颊泛红,却第一次主动回复了一个笑脸表情:“下次有好看的纪录片,还来你家看。”
发送成功的瞬间,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这个漫长的暑假,虽然充满了试探与拉扯,充满了不安与犹豫,但他知道,自己正在慢慢靠近陆迟,正在慢慢打开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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