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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毛茸茸的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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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一种诡异而脆弱的平衡中滑过。科考站外多了一位沉默而庞大的邻居,李源的生活节奏也随之改变。

每日例行的投喂成了固定节目。李源不再满足于扔下肉块就跑,他开始尝试缩短距离。今天放十五米,明天放十二米。巨熊——李源私下里叫它“大银”——从一开始的警惕逡巡,到后来渐渐习以为常。它会看着李源放下食物,等他退开一段距离后,才迈着沉稳的步伐上前享用。那双冰蓝色的独眼里,敌意逐渐被一种审视和衡量取代。

李源甚至开始尝试变换食物。除了狼肉和珍贵的巧克力,他尝试着将一些冻得硬邦邦的鱼干,这是从仓库角落里翻出来的陈年库存混在里面。大银对鱼干表现出明显的偏爱,每次都会先挑出来吃掉。

这种细节让李源心头微动。这头熊不仅聪明,还有口味偏好,这更接近“智慧生物”而非纯粹野兽。

投喂之后,李源会进行他的“日常工作”——维护和扩建他的冰电站。屋顶的阵列运行稳定,提供的电力己经能让地下那台储能阵列的充电指示灯稳定在黄色。他开始规划下一个发电点,目标是更远处那条风势更猛烈的冰裂谷。

他工作时,大银往往就趴在银盒子旁边,巨大的头颅搁在交叠的前爪上,独眼半眯着,看似在打盹,但李源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跟着自己。尤其是当他敲敲打打,或者冰砖阵列迸发出特别明显的电火花时,大银的耳朵会微微抖动一下。

这天,李源尝试将一块较小的、边缘相对圆滑的冰砖,连同一条冻鱼干,一起放在距离大银只有八米左右的地方。这是一个危险的距离,大银只需一个前扑就能碰到他。

他放下东西,没有立刻后退,而是站在原地,摊开双手,尽量让自己显得没有威胁。

大银抬起头,鼻翼翕动,目光在冰砖和鱼干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李源身上。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疑问的呜噜声。它没有立刻过来,而是用爪子轻轻拨弄了一下身边的银盒子,仿佛在确认宝贝的安全。

僵持了将近一分钟,就在李源准备放弃后退时,大银终于动了。它没有像往常那样首接走向食物,而是先绕着银盒子慢悠悠走了一圈,用鼻子蹭了蹭,这才迈步朝李源走来。

庞大的身躯带来强烈的压迫感,李源能清晰地看到它呼吸时喷出的白汽,闻到它身上混合着冰雪和野兽的独特气味。他强迫自己站定,甚至努力挤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大银在距离他约三米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对它而言几乎是触手可及。它低下头,先一口吞掉了鱼干,然后好奇地用鼻子嗅了嗅那块冰砖,又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冰砖滑出去老远。

它似乎对冰砖本身不感兴趣,但对李源这个“送冰砖”的行为感到困惑。它抬起头,冰蓝色的独眼近距离地凝视着李源,目光深邃,仿佛想从这张两脚兽的脸上读出什么。

李源心脏砰砰首跳,但他没有移开视线。他慢慢抬起手,指了指屋顶正在转动的风力叶片,又指了指被大银扒拉走的冰砖,做了一个摩擦的手势,最后指向科考站里那盏稳定发光的LED灯。

他在尝试用最简陋的方式解释“冰—摩擦—电—光”这个过程。

大银歪了歪巨大的脑袋,眼神中的困惑更浓了。它显然无法理解这么复杂的概念,但它似乎明白了李源在试图“告诉”它什么。它没有表现出烦躁,反而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近乎思考的哼声。

然后,它做出了一个让李源意想不到的举动。它没有退回银盒子旁边,而是就地在李源面前趴了下来,巨大的身躯像一堵毛茸茸的银灰色墙壁,挡住了不少风雪。它依旧看着李源,但姿态放松了许多,甚至打了个巨大的哈欠,露出令人胆寒的锋利牙齿,却又透出一丝奇异的慵懒。

这意味着什么?默许?接纳?还是仅仅是吃饱后的放松?

李源不敢确定,但他知道,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大银允许他如此靠近,并且没有表现出攻击性!

他小心翼翼地在原地坐下,没有进一步刺激它。一人一熊,就这样在风雪中保持着一种奇特的静默。李源甚至能听到大银平稳有力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李源尝试着慢慢起身,指了指科考站,示意自己要回去了。大银只是抬眼看了看他,喉咙里又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噜,算是回应。

李源慢慢退回到科考站内,关上门,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背后依旧被冷汗湿透,但脸上却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信任的建立缓慢而艰难,但每一步都意义重大。大银不再仅仅是门口的威胁,它成了一个可以沟通,哪怕是极其有限的沟通的邻居,一个潜在的盟友。

他看着窗外趴着的巨大身影,又看了看角落里那个被废铁压着的空金属箱。银盒子还在大银那里,那是连接他和这头冰原王者最重要的纽带,也是最大的谜团。

解开银盒子的秘密,或许才能真正赢得大银的信任。

李源的目光变得坚定。是时候,想办法在不激怒大银的前提下,近距离研究一下那个盒子了。这需要机会,更需要周密的计划。

他和他的毛茸茸邻居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新的一页。而这一页,注定不会平静。远处冰原上,几双闪烁着红光的眼睛,再次于风雪中悄然亮起,注意到了这片区域不寻常的能量波动和……食物的气息。新的麻烦,正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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