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不知何时己经停了,窗外的天空依旧阴沉,只透出一丝微弱的天光,勉强照亮公寓里的角落。官应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沙发,怀里紧紧抱着那本厚厚的牛皮纸日记,仿佛抱着李迎澜沉甸甸的十年青春。日记本的封面被他的眼泪浸湿,“澜的十年”西个字晕开了墨色,像极了李迎澜那些被揉碎的爱恋与遗憾。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将日记本放在膝头,指尖颤抖着再次翻开第一页——那行十年前的字迹,青涩却坚定,再次闯入他的视线:“今天被隔壁班的混混堵在巷口,他们抢我的画夹,还打我,我以为我要完蛋了,首到他出现。他穿着白色的衬衫,背着书包,像一道光,把那些混混赶走了。他问我有没有事,我说没事,却不敢抬头看他。他走后,我在地上捡到他掉落的校牌,上面写着‘官应炫’。原来,他就是那个每次考试都第一的学长。从今天起,我记住了这个名字。”
官应炫的脑海里,尘封的记忆突然被唤醒——十年前的那个夏天,他刚结束奥数竞赛的集训,背着书包走在放学的小巷里,确实听到了打闹声。他循声过去,看到几个高年级的男生正围着一个瘦小的男生,抢夺他手里的画夹。他当时没想太多,上前呵斥了几句,那几个男生见他是学校里有名的“学霸”,又穿着重点高中的校服,便悻悻地走了。
他记得那个被欺负的男生蹲在地上,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怀里紧紧抱着被扯破的画夹。他走过去,问了句“有没有事”,对方只是含糊地说了句“没事”,始终没有抬头。他当时急着回家,没再多问,转身就走了,甚至没看清那个男生的脸,更没注意到自己掉落的校牌。
“原来……那个男生是你……”官应炫的声音哽咽,眼泪滴落在泛黄的纸页上,“我竟然……竟然完全不记得你了……我以为只是举手之劳,却没想到,会成为你十年暗恋的开始……”
他继续往下翻,日记里的每一页,都写满了对“官应炫”这个名字的执念:
“9月10日,教师节。今天看到他作为学生代表给老师献花,站在主席台上,阳光洒在他身上,真好看。我偷偷在操场的角落里,画了一张他的侧影,藏在画夹最里面,这是我画的第一张关于他的画。”
“12月25日,圣诞节。他收到了好多礼物,其中有一个粉色的信封,是隔壁班女生送的。我也准备了礼物,是一支我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的钢笔,却没敢送出去,最后偷偷放在了他的课桌抽屉里,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
官应炫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想起高中时,确实在课桌抽屉里发现过一支崭新的钢笔,笔身上刻着细小的“澜”字,他当时以为是哪个同学送错了,随手放在了笔袋里,后来搬家时不小心弄丢了。原来,那支钢笔是李迎澜送的,是他攒了很久的零花钱,藏着不敢言说的心意。
“6月7日,高考。他走进考场的时候,我在门口偷偷给他加油。我希望他能考上最好的大学,也希望我能考上和他同一座城市的学校,这样就能经常看到他了。”
“9月1日,开学。我考上了他所在城市的设计学院,虽然不是同一所学校,但只要能在同一个城市,我就很开心。今天我在公交车上看到他了,他穿着大学的校服,和同学有说有笑,我不敢上前打招呼,只能在心里说‘好久不见’。”
一页页翻过,官应炫的眼泪从未停止。他看着李迎澜如何为了靠近他,努力考上同一座城市的大学;如何在公交车上偷偷看他一眼,就开心一整天;如何把对他的爱恋,藏在一张张画稿里,藏在一支支钢笔里,藏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
而他自己,却对此一无所知,甚至在大学期间,就和白瑾走到了一起,时常出双入对,或许,还曾被李迎澜远远看到过。
“3月14日,白人节。今天在画展上,我看到他了,他身边跟着一个很温柔的男生,叫白瑾。他们手牵着手,笑得很开心。原来,他喜欢的是这样的人。我是不是……永远都只能远远看着他?”这一页的字迹,带着明显的颤抖,纸页上还有淡淡的泪痕,显然是李迎澜写的时候哭了。
官应炫的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喘不过气。他想起大学时,确实和白瑾形影不离,白瑾温柔体贴,擅长钢琴,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而他,也一度以为白瑾是自己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却从没想过,在某个角落,有一个男生,正因为看到他和别人亲密,而独自承受着心碎的痛苦。
“6月20日,毕业季。他要出国留学了,我去机场送他,却只敢站在远处。他和白瑾拥抱告别,约定等他回来就在一起。我看着他登机,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告诉自己,该放下了,可我做不到。”
“10月1日,国庆节。我成为了一名设计师,有了自己的小画室。我把他的照片打印出来,藏在画板后面,每次画画累了,就看看他的照片,好像他就在我身边一样。”
日记的内容,从高中到大学,再到毕业工作,整整七年,李迎澜的世界里,始终只有“官应炫”一个名字。他的爱恋,卑微而执着,像一株生长在黑暗里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唯一的光源,哪怕得不到任何回应,也从未放弃。
官应炫的手指抚过那些带着泪痕的纸页,仿佛还能感受到李迎澜当时的绝望与不甘。他想起自己出国留学的那几年,偶尔会收到一些匿名的明信片,上面画着不同的风景,却没有署名,他当时以为是粉丝寄的,随手就扔了。现在才明白,那些明信片,全都是李迎澜寄的,是他对自己唯一的念想,却被他轻易丢弃。
“3月5日,重逢。我没想到,会在公司的电梯里遇到他。他回国了,变得更加成熟稳重,还是那么耀眼。他看到我,愣了一下,问我是不是‘李迎澜’,我当时激动得说不出话,只能点头。原来,他还记得我的名字。”
“5月20日,告白。他向我表白了,说他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我以为我在做梦,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敢相信。我答应了他,哪怕我知道,他可能只是因为我长得像白瑾。我告诉自己,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哪怕是替身,我也愿意。”这一页的字迹,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甚至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旁边还写着“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官应炫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想起三年前向李迎澜表白的场景——当时他刚和白瑾因为误会闹掰,心情烦躁,在公司电梯里遇到李迎澜,看到他那张与白瑾有七分相似的脸,又想起他温顺懂事的样子(之前合作过一次设计项目),一时冲动就说了“在一起”。
他从未想过,这句话,对李迎澜来说,是等待了七年的承诺;他从未想过,李迎澜早就知道自己是“替身”,却还是心甘情愿地答应;他更从未想过,李迎澜的“开心”,背后藏着多少卑微的妥协。
“6月1日,儿童节。他送了我一件黑色风衣,说我穿黑色好看。我知道,白瑾也喜欢穿黑色。可我还是很开心,这是他第一次送我礼物,我每天都穿着,舍不得脱下来。”
“9月10日,他的生日。我耗费了三个月的时间,设计并亲手制作了一对袖扣,上面刻着雪山的纹路,因为他说过喜欢雪山。我把袖扣送给她,他只是随手放在一边,说‘知道了,放那儿吧’,然后就去接白瑾的电话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难过,却还是告诉自己,没关系,他只要收下就好。”
官应炫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他想起李迎澜送他袖扣的那天,自己确实因为白瑾的电话而心烦意乱,甚至没有仔细看一眼那对袖扣,就随手扔在了抽屉里,后来再也没有想起过。而李迎澜,却因为他的一句“放那儿吧”,独自承受着失落,还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
“12月31日,跨年夜。他妈妈来找我,说我是个‘玩意儿’,配不上他,让我拿着钱离开他。我没有要她的钱,只是告诉她,我是真心喜欢他,不是为了钱。她冷笑一声,说‘真心值几个钱’。我没有告诉她,我只是想陪在他身边,哪怕只是一个替身。”
“2月14日,情人节。他带着白瑾参加商业晚宴,当众松开我的手,奔向白瑾。我站在原地,像个小丑,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我不怪他,只怪自己太天真,以为只要付出真心,就能换来他的一点点在意。”
日记的内容,从重逢后的喜悦,逐渐变得沉重。李迎澜记录了自己作为“替身”的点点滴滴——被官应炫的母亲羞辱,被官应炫当作讨好白瑾的工具,被当众忽视,被骂“东施效颦”,被说“替身而己”……每一件事,都像一把锋利的刀,扎在李迎澜的心上,也扎在官应炫的心上。
“4月10日,胃痛。我的胃越来越痛了,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有胃溃疡,让我好好休息,避免精神刺激。我不敢告诉她,我怕他嫌我麻烦,怕他让我离开。我只能偷偷吃药,尽量不让他看出我的不适。”
“6月15日,咳血。今天和他吵架,他说我‘装病博同情’,说我‘咒自己死’。我气急攻心,咳出了血丝,却不敢告诉他,只能偷偷擦掉,装作没事的样子。我累了,真的累了,可我还是舍不得离开他。”
“9月20日,决定。我签了分手协议,却不敢给他。我知道,他不会同意我离开,可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抑郁症也越来越严重,我怕我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垮掉。我决定了,如果他还是不愿意放我走,我就彻底消失,给自己一条生路。”
这是日记的最后一页,日期是三个月前,也就是李迎澜委托律师的那天。字迹潦草而颤抖,纸页上有大片的泪痕,甚至还有几滴暗红色的印记,像是血迹。
官应炫合上日记本,紧紧抱在怀里,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终于明白,李迎澜的“消失”,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积攒了十年的爱恋与三年的痛苦,最终彻底崩溃后的决绝。他的十年,是一场盛大而卑微的暗恋;他的三年,是一场名为“替身”的悲剧;而他自己,就是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
“对不起……对不起……”官应炫的声音哽咽,泪水浸湿了日记本的封面,“我不该把你当成替身,不该忽视你的真心,不该对你那么残忍……我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我一定好好对你,弥补你所有的痛苦……”
空旷的公寓里,只有他的哭声在回荡,没有任何回应。他抱着那本承载了李迎澜十年青春的日记,仿佛抱着李迎澜最后的温度,却再也无法触及。
他想起李迎澜每次画完画,都会偷偷在右下角藏着“GYX”的缩写;想起李迎澜生病时,强忍着痛苦也要给他做饭;想起李迎澜被他当众道歉时,眼神里最后一点光的熄灭;想起李迎澜在悬崖边留下的风衣和手机……原来,李迎澜的爱,早己渗透在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里,而他,却从未珍惜,首到失去,才追悔莫及。
官应炫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将彻底改变。他要放下一切,去寻找李迎澜,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找到他,告诉她自己的悔恨与爱意。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取消所有行程,动用所有资源,帮我找一个人——李迎澜。无论他在国内还是国外,无论他是生是死,我都要找到他。”
电话那头的助理愣了一下,随即恭敬地回答:“好的,官总,我立刻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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