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杀梼杌的代价是巨大的。
回到望月城后,沧夜的气息便彻底沉寂了下去。墨炎不敢再耽搁,在城中最僻静的角落,包下了一整座客栈。
“尊上需要绝对的安静。”墨炎对白七七下达了唯一的、也是最严厉的警告。
白七七用力地点了点头。她看着沧夜被墨炎扶进那间最大的上房,房门关上,将她隔绝在外。她知道,他伤得很重,比任何时候都重。
夜,很快就深了。
望月城的夜晚,并不安静。远处酒楼的喧嚣,街角更夫的梆子声,还有不知从哪传来的、野猫凄厉的叫声,都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着白七七的神经。
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睡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
没有三生崖上熟悉的草木清香,没有六个哥哥吵吵闹闹的守护。只有冰冷的床榻,和窗外摇曳的、鬼影般地树影。
她变回狐狸形态,把自己蜷成一团,试图吸取一丝温暖。但那份源自本能的,对未知环境的恐惧,却像潮水一样一点点地将她淹没。
她想起了那个男人的后背。
那个染着血,却无比可靠的后背。
一个念头,像一颗无法抑制的种子,在她心底疯狂地生根发芽。
去他房间。
就看一眼。
她竖起耳朵,听了听隔壁的动静。一片死寂。
她的小心脏“怦怦”狂跳。从床上一跃而下,迈开西条小短腿,悄无声息地溜出了自己的房间。
沧夜的房门,没有锁。
她用鼻尖轻轻一顶,门就开了一道缝。她敏捷地钻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棂,洒下一片清冷的银辉。
她一眼就看到了床榻上那个模糊的轮廓。他躺在那里,呼吸微弱,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白七七放轻了脚步,一点点地靠近。
床很高。
她后退几步,一个助跑,猛地向上跃起,西只小爪子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柔软的被褥之上。
成功了!
她没有敢往里走,只是小心翼翼地,在他宽大的床脚处,找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重新蜷缩起来。
属于他的那种冰冷的带着一丝血腥味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这气息,对三界任何生灵而言,都充满了致命的危险。
但对此刻的白七七来说,却是最能让她感到安心的“镇定剂”。
她终于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
在白七七的爪子,触碰到被褥的那一刹那。
沧夜,就己经醒了。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睡着。重伤的魔魂,让他始终在清醒与昏沉之间徘徊。
一股陌生的,属于另一个生灵的气息,侵入了他绝对私密的领域。
紧接着,是床榻微不可察的震动。
那个小东西……爬上了他的床。
一股被侵犯领地的、极致的暴怒,瞬间点燃了他冰冷的识海!
这是挑衅!是找死!
他万年来的洁癖,让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叫嚣着,要将床上那个“污点”,瞬间撕成碎片!
黑色的魔气,己经在他指尖凝聚。杀意,凛然!
但,就在他即将动手的瞬间——
一股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小动物寻求庇护般的“依赖”之情,混杂着找到巢穴般的“安心”,如同最温暖的潮水,瞬间涌入了他的脑海。
那情绪是如此的柔软和干净,不带一丝一毫的算计。
它像一只无形的手,强硬地、不讲道理地按住了他即将爆发的魔气。
沧夜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他躺在黑暗中,一动不动。
一边,是源自血脉的、几乎要将他逼疯的绝对洁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领域被“污染”了。
另一边,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那份让他无法抗拒的“安心”与“依赖”。
两种极致的感受,在他的识海里,展开了一场天人交战。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冰冷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在忍耐。用他那魔尊顶峰的意志,强行忍耐着这种近乎分裂的折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最终,那份暴戾的杀意,缓缓地,一点点地,被那份柔软的“安心”所覆盖、抚平。
他没有动。
他默许了。
默许了这个小东西,在他最私密、最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地里,安然沉睡。
这是他万年来,第一次,为另一个人,打破自己最根本的戒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墨炎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蕴含磅礴灵力的汤药,推开了沧夜的房门。
“尊上,该用药了。”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头。然后,他的声音,他的动作,他的呼吸,都在那一瞬间,彻底凝固了。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自家那个有洁癖、连别人碰一下衣角都要杀人的魔尊大人,正安静地躺在床上。
这很正常。
但他家魔尊大人的床上,那玄色的、绣着始魔图腾的锦被上……
在他家魔尊大人的脚边……
正蜷缩着一团雪白的、毛茸茸的东西。那东西睡得正香,九条蓬松的大尾巴,还有一条,极其自然地、搭在了魔尊大人的脚踝上。
墨炎的瞳孔,在瞬间放大。
他手里的汤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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