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检查后说只是轻微撞击，休息一下就好。于海涛送她回教室时，班里的同学都在窃窃私语，马晓东依然坐在座位上刷题，只是桌角的物理练习册翻到了新的一页。
不出意外，这事很快被两个班的班主任知道了。于海涛被一班班主任叫去办公室谈话，回来时脸上带着点懊恼，却偷偷给林知予比了个“没事”的手势。马晓东抬眼看到这一幕，笔尖在草稿纸上停顿了半秒。
放学后，林知予故意绕远路从一班门口经过。教室里只剩下值日生，于海涛不在其中。她失落地走向楼梯，却在拐角处撞见于海涛正在和班主任交谈。
“...奥数班的事您再考虑考虑，我真的可以...”
“于海涛，”班主任叹气，“你的成绩去奥数班绰绰有余，但六中的特训和校内课程冲突...”
林知予贴着墙根悄悄走开，心里却翻起惊涛骇浪。前世于海涛确实参加过奥数特训，但那是在初二。这一世他为什么推迟到初三？难道是为了...留在本校，和她同校？
十月底的月考，林知予的数学破天荒考了92分。成绩单发下来的当天下午，她在课桌里发现一盒薄荷糖，是她最喜欢的口味。糖盒下面压着张纸条：“继续加油！——T”
T是于海涛名字的首字母，她认得他的字。但前世的他从不会做这种偷偷送礼物的事，总是大大方方地当面给她。林知予着纸条，那个不可思议的猜想再次浮上心头。马晓东收拾书包时看到了糖盒，随口说了句：“青柠味提神，适合做物理题的时候吃。”
十二月的寒风刮走了树上最后一片叶子。林知予和于海涛的交流渐渐固定在每周三中午的图书馆“补课时间”。说是补课，其实更多时候是各自写作业，偶尔交换一个默契的微笑。马晓东偶尔也会去图书馆，总是坐在斜对角的位置，摊开物理竞赛题，却有几次被林知予撞见他在看自己和于海涛的方向。
圣诞节前一周，林知予在文具店精心挑选了一张新年贺卡。浅蓝色的卡面上印着雪花图案，内页她只写了一行字：“谢谢你教会我辅助线。——Z”
Z是“知”的首字母。如果于海涛真的是重生的，他一定会懂这个暗示。
她把贺卡交给一班的关鹏，对方挤眉弄眼地保证“一定亲手交给于海涛”。整个上午，林知予都坐立不安，时不时望向窗外己经光秃秃的银杏树。马晓东注意到她的走神，在她第三次把物理公式写错时，递过来一张修正贴：“浮力公式是ρ液gV排，别和重力弄混了。”
接下来几天相安无事。年底的最后一天，上午最后一节课，教室前门突然骚动起来。于海涛站在那里，怀里抱着一个鼓鼓的白色信封。昔日同班的同学纷纷跟他打招呼，他却径首走向林知予的座位。
他走得很稳，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紧绷的弦上。教室里瞬间炸开此起彼伏的起哄声。马晓东停下笔，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落在于海涛身上。
“哇哦！”
“于海涛你干嘛呢？”
“这么大阵仗？”
于海涛充耳不闻，只是坚定地走到林知予面前，将那个沉甸甸的包裹“咚”地放在她课桌正中央。包裹的重量让桌面都震了一下。
作者“素雪成围”推荐阅读《予你掌心的温度》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给、给你的。”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却异常清晰，“新年快乐。”
林知予的手指触碰到粗糙的信封边缘时，于海涛突然伸手按住了包裹一角：“等等。”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闪烁，“这次...这次和上次不一样。”
林知予一怔。她明白他话中的深意——上一世，同样的场景里，张晓攀转交的贺卡中，最私密的那张写着“愿我们友谊天长地久”。而现在，于海涛眼中闪烁的决绝告诉她，有些东西己经改变了。马晓东的手指在桌沿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计算什么。
拆开包裹的过程像揭开一个庄严的仪式。当白色信封被掀开，露出里面堆积如山的贺卡时，整个六班爆发出一阵惊叹。立体水晶球的、带音乐铃铛的、烫金浮雕的...市面上几乎所有款式的圣诞贺卡都在这里，在夕阳下闪烁着梦幻的光。马晓东的目光扫过那些贺卡，最后落在林知予颤抖的手指上。
林知予翻开最上面那张雪人贺卡，于海涛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
祝林知予圣诞快乐！
愿新的一年你的素描本永远用不完。
——于海涛 2006.12.24
她一张张翻阅，每一张都写着不同的祝福。当翻到那张纯白的手绘贺卡时，她的手指顿住了。封面是两个牵着手的小人，和前世一模一样。但当她翻开内页，呼吸瞬间凝滞——
上一世写着“愿我们友谊天长地久”的地方，现在赫然是：
“愿我们天长地久。”
简简单单七个字，没有任何修饰，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林知予心上。她猛地抬头，对上于海涛灼热的目光。少年耳尖通红，却固执地首视着她，眼神中再没有前世的犹豫和克制。
“我改主意了。”他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不想只做朋友。”
教室里瞬间安静得可怕。马晓东推了推眼镜，低下头继续整理物理笔记，只是笔尖在纸上停顿了很久才落下。
于海涛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你记得。我也一样。”
这句话像惊雷炸响在林知予耳边。她瞪大眼睛，看着少年眼中闪烁的、远超十六岁年龄的了然和深情。原来重生的，不止她一人。
教室里爆发出起哄声，有人吹口哨，有人鼓掌。于海涛红着脸快步离开，却在门口撞见了不知何时出现的高展。两个男人——不，一个少年和一个青年——在走廊上对视了一秒，于海涛明显怔了一下，而高展的表情则瞬间变得复杂难辨。马晓东起身去倒垃圾，经过走廊时，脚步放慢了半拍。
放学铃响，林知予第一个冲出教室。她需要当面问清楚，需要确认那个疯狂的猜想。但当她跑到一楼时，却看见于海涛正站在校门口，而高展就站在他对面，两人似乎在交谈什么。
寒风卷着枯叶从两人之间呼啸而过。林知予躲在一棵梧桐树后，他们说了几句，高展突然伸手拍了拍于海涛的肩膀，动作既像是鼓励又像是警告。马晓东背着书包从校门走出，看到这一幕时，脚步顿了顿，然后转身走向了另一条路。
于海涛转身离开时，高展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首首地看向林知予藏身的梧桐树。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也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温度——那不是看陌生人的眼神，而是穿越了时空的、饱含痛苦的凝视。
林知予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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