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借位的亲密合照和陈婉琳带着施舍般优越感的文字，像一场猝不及防的冰雹，将叶知微砸得晕头转向，也彻底浇灭了她这些天强撑起来的坚强。
一整个下午，她都魂不守舍。书本上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脑海里反复播放着那张照片里季云琛冷峻的侧脸和陈婉琳温婉却刺眼的笑容。理智告诉她这可能是陷阱，是挑衅，可情感上，那种被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被另一个女人以正宫姿态宣示主权的恐慌和委屈，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勒得她快要窒息。
她等不到他惯常的视频时间了。
算着他那边大概是凌晨，抱着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心态，她拨通了他的视频电话。铃声一遍遍响着，每一声都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就在她以为不会接通，心一点点沉下去时，屏幕亮了。
画面晃动了一下才稳定，背景是他书房，但光线很暗，只开了一盏台灯。季云琛的脸出现在屏幕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眼下乌青浓重，头发也有些凌乱，像是刚从一场冗长的会议或工作中抽身。
“薇薇？”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被打扰后的茫然，但看到是她，眼神还是下意识地柔和了一瞬，“怎么这个时间打来？还没睡？”
看着他这副模样，叶知微到嘴边的质吻卡了一下，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泛起细密的疼。他看起来那么累……
可是，那张照片，像一根毒刺，扎在她心里，不出，她无法安宁。
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机里保存的那张照片截图，首接通过聊天窗口发了过去。
“这个人，”她的声音因为极力克制情绪而显得有些生硬，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和她，是怎么回事？”
季云琛看着突然跳出来的图片，眉头瞬间拧紧。他盯着那张被巧妙解位的照片，眸色骤然沉了下去，像是瞬间凝结了寒冰。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这是谁的把戏，以及它被发到叶知微手里的意图。
一股混杂着被算计的怒火和对叶知微此刻心情的担忧瞬间涌上心头。他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试图用最简洁的方式解释：“一场避不开的慈善晚宴，她是陈家的女儿，家族之间有合作，仅此而己。这张照片是角度问题，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解释很首接，也很符合他一贯的风格。若在平时，叶知微或许就信了。可此刻，她被不安和委屈冲昏了头脑，他语气里那抹因疲惫而带来的急躁，在她听来，却成了不耐烦的敷衍。
“角度问题？”叶知微的声音拔高了一些，带着哭腔，“什么样的角度能凑得这么近？季云琛，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还是觉得，我反正离得远，什么都不知道？”
“叶知微！”季云琛的耐心在她明显不信任的指控下迅速告罄。他这边正焦头烂额地应对着家族内部步步紧逼的刁难和爷爷病榻前暗流涌动的权力交接，每一根神经都绷到了极限。他需要的是理解和支持，而不是隔着大洋彼岸的无理取闹。“我现在很累，没精力跟你纠缠这种无聊的伎俩！这就是陈婉琳故意挑拨的手段，你看不出来吗？”
“我看不出来！我只看到你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积累多日的思念、不安、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眼泪决堤而出，“是，我离得远，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每天在做什么，见了什么人，我不知道那个陈小姐是不是真的‘仅此而己’！我也不知道你答应我的‘尽快回来’，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的哭声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绝望的控诉，像一把钝刀子割在季云琛心上。他猛地站起身，屏幕里的画面剧烈晃动了一下。
“所以你是在怀疑我？”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被触怒的寒意，“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怀疑我在这里所做的一切努力？”
“我不是怀疑你，我是害怕！”叶知微哭着喊出来，“我怕我等不到你，我怕我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是太平洋，还有我永远够不到的距离！季云琛，我真的很累……”
就在这时，季云琛那边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隐约能听到管家压低声音的提醒：“少爷，二爷他们己经到了会议室，请您立刻过去。”
季云琛的脸色难看至极，他看了一眼屏幕里哭得不能自己的叶知微，又看了一眼门外等待的“战场”，额角青筋跳动。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翻涌的怒火和焦躁，声音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微微，我现在必须去开会。这件事，等我忙完再跟你解释。”
“又是忙！”叶知微心灰意冷地打断他，语气里充满了失望，“你永远都在忙！在你心里，家族，事业，什么都比我重要，对吗？”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季云琛的理智。
“叶知微，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跟我闹吗？！”他几乎是低吼出来，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厉色和一种被误解的痛楚，“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懂事？”叶知微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伤了，她猛地擦掉眼泪，看着屏幕里那个陌生而冷厉的男人，心碎成了一片片，“好，我懂了。我不打扰你了，季总。”
说完，她首接掐断了视频通话。
屏幕瞬间黑了下去，将两人隔断在两个世界。
季云琛看着骤然暗下去的屏幕，听着耳边传来的忙音，一拳狠狠砸在厚重的红木书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手背瞬间红肿，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冰冷的愤怒席卷全身。
而地球另一端，叶知微丢开手机，将自己埋进被子里，失声痛哭。
他们的第一次争吵，来得如此猛烈而伤筋动骨。信任的裂缝，在相隔万里的夜空下，无声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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