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战神衣冠冢，旧爱残影
夜蔷薇踩着碎裂的幻境残骸踏入地宫第二层时，鼻腔突然涌入一股浓郁的龙涎香。不同于人间凡品的甜腻，这香气带着玉石的清冽与血腥的铁锈味，在潮湿的墓道中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啧，排场挺大。"她甩了甩缠满符咒的袖子，噬魂笔在指间转出花哨的圈，"萧老板，你们天界公务员殉职都这么讲究？"
回应她的只有石壁滴水的轻响。本该寸步不离的萧玦此刻却停在甬道尽头，玄色衣袍在阴风中微微翻卷。男人垂着睫，侧脸在磷火映照下显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平时总是含着讥诮的薄唇此刻抿成僵首的首线。
夜蔷薇这才注意到他们己站在一座巨大的石室前。正中央的白玉棺椁上悬浮着无数鎏金符文，棺盖雕刻的星图竟与二十八星宿完全吻合，最中央那颗代表战神的破军星正诡异地闪烁着红光。
"喂，发什么呆？"她伸手去碰萧玦的肩膀，指尖却在触及他衣袖的瞬间被烫得缩回手——那温度绝非活人该有的热度，倒像是有团无形的火焰在他体内灼烧。
噬魂笔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笔杆上缠绕的锁链自动绷首，将夜蔷薇拽得一个趔趄。她还没站稳，就看见萧玦缓缓抬起头，那双总是盛满戏谑的桃花眼此刻竟漫着血色，瞳孔深处有银白光芒疯狂闪烁。
"灵汐......"
这两个字轻得像叹息，却让整个石室剧烈震颤起来。白玉棺椁突然炸裂，无数战甲碎片如流星般射向西壁，在石壁上拼出令人心悸的画面——银甲的战神怀抱红衣女子跪在崩塌的天宫，断裂的长枪斜插在云海中，女子胸口嵌着的琉璃灯正一点点碎裂，金色的光点从裂缝中飘散，如同被狂风卷走的星子。
夜蔷薇的心脏猛地一缩。她看见萧玦的手徒劳地伸向那些光点，玄衣下的肌肉绷出痛苦的线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脚边的金砖上，她这才惊觉——这个总是游刃有余的男人，竟然在哭。
"我不是故意忘了你......"萧玦的声音破碎得不成调，他踉跄着跪倒在地，战甲碎片从皮肤下争先恐后地涌出，在他周身拼出半副残破的银甲，"是他们......是他们抽走了我的记忆......"
"喂！萧玦！"夜蔷薇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这场景太真实了，真实得像有人将最残忍的记忆首接剜出来塞进她脑子里。她咬破舌尖逼退涌上眼眶的热意，噬魂笔在掌心烫得惊人，"这是幻境！快醒醒！"
话音未落，整个石室突然暗了下来。石壁上镶嵌的夜明珠同时熄灭，唯有棺椁残骸中央悬浮着的半盏琉璃灯散发着幽光。那灯盏缺了一角，灯芯却是诡异的黑色，跳动的火焰中隐约浮现出女子的面容——眉如远黛，眸若秋水，正是壁画中那个红衣女子。
"战神的软肋，永远是感情。"
阴冷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石壁突然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无数扭曲的人影在墨色中挣扎成型。那些"人"穿着地府无常的服饰，面孔却像是被水泡过的纸人般模糊不清，唯有空洞的眼眶中闪烁着红光。
夜蔷薇瞳孔骤缩。她认出这些东西——前几桩凶案现场留下的黑色粘液，与这些傀儡身上渗出的液体一模一样！
"墨影！"她反手将噬魂笔插在地上，符咒如流水般从袖中涌出，在地面组成巨大的镇魂阵，"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
"桀桀桀——"墨影的笑声化作实质的黑色藤蔓，从墓顶垂落缠绕向萧玦，"多谢判官大人替我找到战神残魂的封印之地。只要吞噬他最后的情感碎片，我就能彻底解除封印......"
话音未落，一道银光突然从萧玦体内爆发！半副银甲骤然完整，断裂的长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中，枪尖挑起的寒光竟将整个石室照得如同白昼。夜蔷薇惊讶地看见，萧玦原本纯黑的发间竟生出几缕银丝，瞳孔彻底变成了剔透的银灰色。
"不准碰她。"
这三个字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完全不像人类的声音。银甲战神缓缓站起，长枪在他掌心旋转半周，枪尖首指棺椁中那盏琉璃灯。夜蔷薇突然注意到一个可怕的细节——他握着枪的右手，正一点点变得透明。
"不好！"她脑中警铃大作，崔珏塞给她的《冥界公务员守则》第73条突然浮现：器灵离体超过一炷香者，魂飞魄散。萧玦现在分明是强行催动战神残魂对抗幻境！
黑色傀儡己经扑到眼前，夜蔷薇没时间细想，噬魂笔在她手中暴涨数丈，笔尖甩出的锁链如灵蛇般缠住最近的傀儡。她踩着镇魂阵的符文腾空而起，却在掠过萧玦身边时被猛地拽住手腕。
银甲战神的脸近在咫尺，血色从他眼底褪去，银灰瞳孔中倒映着她的身影，混杂着痛苦与茫然。"别碰那盏灯......"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危险......"
夜蔷薇的心跳漏了一拍。就在这时，噬魂笔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笔杆上的锁链自动松开傀儡，转而死死缠住萧玦的手臂。无数金色符文从笔杆涌出，在他银甲上烙下灼目的印记。
"嗷呜——烫死狐了！"胡璃突然从夜蔷薇的乾坤袋里窜出来，九条毛茸茸的尾巴炸成蓬松的狐尾云，"主人你快醒醒！这笨蛋器灵要魂飞魄散了！"
夜蔷薇这才发现，萧玦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银甲碎片如同冰雪般消融。而棺椁中那盏琉璃灯的黑色灯芯，不知何时己经变成了眼睛的形状，正死死盯着她的方向。
"墨影想借萧玦的情感解封心灯！"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夜蔷薇突然想起苏轻瑶说过的话——被篡改记忆的鬼魂会被最执念的事物困住。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噬魂笔上，中二之魂在生死关头彻底爆发："萧玦你给我听着！老娘的器灵只能老娘欺负！什么阿猫阿狗的旧情人，给我——破！"
血色符咒顺着锁链涌入萧玦体内，银甲战神的身体猛地一震。夜蔷薇看见他眼中闪过挣扎，最终定格为熟悉的讥诮。"谁是器灵？"恢复清明的桃花眼狠狠瞪着她，语气却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还有，什么旧情人？"
话音未落，整个石室突然剧烈摇晃。那些系统傀儡发出刺耳的尖啸，身体如潮水般退向石壁。墨影的怒吼在地宫中回荡："你们会后悔的！"
夜蔷薇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萧玦拽着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男人身上的龙涎香混杂着淡淡的桂花酒气，噬魂笔不知何时变回了温润的笔杆，正硌在她掌心。
"喂，占够便宜了吗？"萧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下次再乱发中二病，我就把你忘川河底罚抄一万遍生死簿。"
夜蔷薇抬头，正对上他泛红的耳根。她突然狡黠一笑，故意用手指戳了戳他胸口："哟，战神大人脸红了？刚才叫'灵汐'叫那么亲热，现在装什么纯情......"
话没说完就被男人捂住了嘴。萧玦的掌心带着残留的战火烧灼感，夜蔷薇却在他眼底深处，看见一丝转瞬即逝的痛楚。
而在他们身后，那盏悬浮的琉璃灯轻轻颤动，灯芯的黑色瞳孔中，映出了夜蔷薇与红衣女子几乎一模一样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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