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沈知意全神贯注的引导中失去了意义。他的意识如同漂泊在金色愿力海洋中的一叶扁舟，小心翼翼地规避着那些潜藏着执念与欲望的暗流，只汲取最平和、最纯粹的能量，通过“灵犀印”这座桥梁，源源不断地输送到白璃近乎枯竭的妖力核心。
这是一个极其消耗心神的過程。沈知意的脸色从苍白转向灰败，识海如同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剧痛阵阵袭来，但他紧咬着下唇，甚至咬出了血痕，也未曾动摇分毫。他能感觉到，自己与酒吧结界的联系正在因为这超负荷的引导而变得有些不稳定，“灵犀印”也传来阵阵灼热的刺痛感，仿佛随时会崩碎。
但他更清晰地感觉到，玉榻上白璃那冰冷身体的温度，正在一丝丝地回升；那微弱的气息，也渐渐变得平稳悠长；就连体内那黯淡的银色妖力核心，也仿佛被注入了生机，开始极其缓慢地、微弱地自行流转起来。
有效！真的有效！
这发现给了沈知意莫大的鼓舞，他强忍着几近崩溃的精神疲惫，更加专注地维持着愿力的输送。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那无边的愿力海洋同化、彻底沉沦之时，异变发生了！
或许是因为他持续引导的愿力，与白璃本源妖力产生了更深层次的交融；或许是因为白璃自身意识的些微复苏；又或许，是那被愿力滋养的核心，短暂地冲淡了封印的压制——
一股庞大、混乱、夹杂着无尽悲怆与毁灭气息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那愿力与“灵犀印”的连接，猛地冲入了沈知意的识海！
---
不再是之前那惊鸿一瞥的幻象，而是更加清晰、更加身临其境的场景！
他“看”到，在一片燃烧着血色火焰的古老狐族祭坛上，年轻的白璃（那时他似乎有九条凝实无比的、遮天蔽日的银色狐尾）跪在中央，怀中紧紧抱着一具毫无声息的、与他面容有几分相似的女性九尾狐的躯体。他的眼中流淌着血泪，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啸，那啸声引动天地变色，星辰摇曳。
“以吾九尾为祭，血脉为引，魂灵为柴……逆天改命，重塑轮回！归来！让她归来——！”
他燃烧了自己的狐尾，一条接着一条，那代表着九尾狐族无上力量与生命的本源，化作冲天的银色光柱，试图撕裂某种无形的规则壁垒。整个狐族圣地都在他的力量下颤抖、崩裂，其他的狐族在哀嚎，在祈祷，在恐惧。
就在第八条狐尾燃尽，第九条狐尾即将献祭的刹那，那道横亘天地的金色锁链虚影再次出现！但这一次，沈知意“看”得更清楚了——那锁链并非完全无情，其尖端，隐约缠绕着一缕极其细微、却无比坚韧的……青色的灵光！那灵光的气息，与他师父林青崖的灵力同源！
“青崖……连你……也要阻我？！” 年轻白璃的声音充满了被背叛的绝望与疯狂。
没有回应。只有那缠绕着青色灵光的金色锁链，以更加决绝、更加冰冷的姿态，狠狠落下，并非击碎，而是……封印！将那条最后、也是最强大的第九尾，连同他几乎燃烧殆尽的疯狂愿望，一同死死封印！
在封印彻底完成的最后一瞬，沈知意清晰地“看”到，那被白璃抱在怀中的女性九尾狐的躯体，如同沙砾般寸寸消散，化作点点荧光，彻底湮灭。而白璃那最后一声不甘、绝望、承载着所有信念崩塌的嘶吼，贯穿了时空，狠狠砸在沈知意的心上——
---
“呃啊——！”
沈知意猛地从那种沉浸状态中脱离出来，双手抱头，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冷汗彻底浸透。那些记忆碎片带来的沉重与悲恸，几乎将他的意识压垮。
他大口喘息着，心脏狂跳不止，看向玉榻上的白璃，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心痛。
原来如此……
族灭的真相，并非外敌，而是他试图以禁忌愿力复活至亲，最终导致力量失控，引来了规则的反噬与……师父林青崖的阻止？那青色灵光，绝对是师父！
师父为何要阻止他？是为了维护所谓的规则？还是为了……救他？
而那被封印的第九尾，并非单纯的力量被剥夺，那是他疯狂执念的化身，是他所有痛苦与绝望的根源！
千年孤寂，并非惩罚，而是他自身那无法实现、也无法放下的愿望，所化做的、永恒的牢笼！
就在这时，玉榻上的白璃，眼睫剧烈地颤动起来，似乎也受到了那记忆碎片回流的影响。他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带着泣音的呓语，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沈知意的耳中：
“阿姊……”
仅仅两个字，却承载了千年都无法磨灭的伤痛与眷恋。
沈知意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酸涩得几乎无法呼吸。他看着白璃即使在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头，看着他苍白脆弱的睡颜，之前所有的疑惑、试探、甚至那一丝因被隐瞒而产生的不快，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怜惜。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极其轻柔地，拂开了白璃额前被冷汗濡湿的银色发丝。动作小心得，仿佛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
“都过去了……”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而温柔，像是在安慰白璃，又像是在告诫自己，“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他不知道这承诺能否实现，但他愿意倾尽所有，去尝试。
他重新闭上眼，不顾识海依旧传来的阵阵刺痛，再次沉入心神，引导着那温和的愿力，更加细致、更加耐心地，滋润着白璃千疮百孔的本源与灵魂。
这一次，他引导的愿力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暖的守护意志。
酒吧之外，黎明将至，幽巷的雾气似乎也淡了几分。
石室之内，金色的愿力微光依旧持续流淌，如同黑夜中不灭的萤火，缠绕着玉榻上那沉睡的银色身影。
而在酒吧结界的深处，那被封印的、代表着疯狂与执念的第九尾虚影，在感受到那持续涌入的、带着生之力与奇异温暖意志的愿力时，那冰冷暴戾的气息，似乎……极其微不可察地，缓和了那么一丝丝。
如同坚冰遇上了并非烈阳、却持之以恒的暖流。
虽然距离融化遥遥无期，但那冻结万古的死寂，终究被打破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九尾的残响依旧在灵魂深处哀鸣。
但新的旋律，己悄然渗入这悲怆的乐章，试图谱写出不一样的终曲。
(http://www.220book.com/book/WQID/)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