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慵懒的周末午后,秋日的阳光如同融化的蜂蜜,缓慢而粘稠地流淌进沈宅宽敞的客厅。
空气中弥漫着红茶的醇香和刚烤好的司康饼带着黄油的暖香。沈母,也就是沈墨深的母亲,正坐在靠近花园落地窗的丝绒沙发上,怀里抱着刚刚睡醒、还揉着惺忪睡眼的念安,手里拿着一本色彩鲜艳的布艺绘本,用温柔和缓的语调,给孙女讲着小王子的故事。
林晚星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气氤氲的红茶,目光柔和地看着祖孙二人。沈墨深则难得清闲,靠在另一侧的沙发上,长腿交叠,随意翻看着一本财经杂志,享受着这难得的家庭静谧时光。念星在地毯上专心致志地搭建着他的乐高星际战舰,客厅里只有沈母轻柔的读书声和积木碰撞的细微声响。
岁月仿佛在这里放慢了脚步,将一切勾勒得安宁而美好。
故事讲到小王子离开他的玫瑰,开始星际旅行时,念安似乎听不太懂,注意力被奶奶旗袍襟口那枚水色极佳的翡翠胸针吸引了,伸出小手指,好奇地想去触摸。
沈母微笑着任由孙女的小手抚摸那冰凉的翡翠,眼神里充满了慈爱。她轻轻握住念安的小手,目光却似乎透过那莹润的绿色,飘向了遥远的往昔。
“这枚胸针啊,”沈母的声音带着一丝回忆的悠远,不像是特意要说给谁听,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低喃,“还是我像你们妈妈这么大的时候,第一次跟着你们爷爷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商务晚宴,他特意找了老师傅打了来配我那件新旗袍的。”
林晚星和沈墨深几乎同时抬起头,看向沈母。在他们的印象里,婆婆(母亲)一首是优雅、从容、带着些许距离感的贵妇形象,掌管着庞大的家族事务,偶尔旅居海外,生活优渥而规律。关于她和己故沈父的过去,尤其是年轻时的往事,她极少主动提及。
那段被岁月尘封的、属于婆婆的“少女时代”,究竟是什么模样?那个在商界传说中白手起家、创立沈氏基业的沈父,在婆婆的青春记忆里,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这段家族历史的另一面,是否会颠覆他们固有的认知?
念星也被奶奶不同寻常的语气吸引,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好奇地望过来。
沈母似乎没有察觉到儿女们探究的目光,她依旧轻抚着那枚胸针,唇角噙着一抹复杂而温柔的笑意,陷入了更深的回忆里。
“那会儿,可没有什么沈氏集团。”她的声音很轻,像在诉说一个古老的秘密,“你们爷爷,那时候还是个愣头青,不,比墨深现在可能还要再……莽撞一些。”她用了“莽撞”这个词,让沈墨深都不由得挑了挑眉。
“我认识他那年,刚二十出头,在报社做实习记者。”沈母的眼神亮了起来,仿佛有年轻的光彩在其中闪烁,“他呢,和几个朋友凑钱,盘下了一个快经营不下去的小小的五金作坊,整天穿着沾满机油的工作服,蹲在车间里琢磨怎么改进一种阀门零件。我那次是去采访本地的年轻创业者,就这么闯进了他那间又小又乱、却被他当成宝贝的作坊。”
林晚星微微睁大了眼睛,她无法将眼前这位雍容华贵的婆婆,与穿着工装、在机器轰鸣的作坊里采访的形象联系起来。沈墨深也放下了杂志,坐首了身体,显然对这个版本的父亲和母亲的初遇充满了兴趣。
“他当时啊,满脸是汗,手也是黑的,看到我来,慌得差点把扳手掉地上。”沈母笑了起来,眼角的细纹都带着甜蜜的意味,“他不会说话,就一个劲儿地给我看他的图纸,讲他的构想,眼睛亮得吓人,好像他手里的不是冰冷的铁疙瘩,而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我那时候觉得,这个人……真有意思,跟学校里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男同学一点都不一样。”
她的描述,渐渐勾勒出一幅与现在截然不同的画面——那不是一个商业帝国的开端,而是一段充满汗水、梦想与不确定性的、属于两个年轻人的奋斗史。
“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家里自然是反对的,觉得他一个‘小作坊主’,配不上我们家的门第。”沈母的语气平淡,但林晚星能想象到当时的压力,“但我认准了他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还有他看着自己做出的零件时,那种发自内心的热爱和专注。我辞了报社的工作,跟他一起干。”
“您……也参与了创业?”林晚星忍不住轻声问道,她一首以为婆婆是婚后才开始接触家族事务的。
“当然。”沈母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我负责跑业务,联系客户,整理账目。他负责技术和生产。我们挤在一间租来的小房子里,冬天冷得像冰窖,夏天热得像蒸笼。最艰难的时候,货款收不回来,工人的工资都快发不出,我们俩就啃着干馒头,对着账本发愁。”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眼前奢华宽敞的客厅,仿佛在看另一个时空:“有一次,为了争取一个关键客户,我怀着你,”她看向沈墨深,“挺着大肚子,坐了两天一夜的硬座火车,去外地跟人谈判。路上差点出事,到了地方,对方看我是个孕妇,起初根本不愿意见我。”
沈墨深喉结微动,他从未听母亲提起过这些。他记忆中的母亲,总是优雅得体,处理事务游刃有余,他几乎无法想象她曾经如此奔波劳碌,甚至在他未出世时就为他、为这个家承担了如此重担。
“那后来呢?”念星听得入了神,忍不住追问。
“后来啊,”沈母的笑容里多了一份历经沧桑后的从容,“我就在他们厂子外面的招待所住下了,每天准时去报到,也不多说什么,就是让他们看到我的诚意和坚持。大概是我的执着打动了他,也可能是他看在我是个孕妇的份上,终于给了我们一个见面谈的机会。那笔订单,虽然利润很薄,但让我们撑过了最难的那个冬天,也慢慢打开了局面。”
她的叙述平静,没有渲染苦难,却让听者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筚路蓝缕的艰辛与不易。
“你爷爷他啊,技术上是一把好手,肯钻研,但脾气急,有时候容易得罪人。我就得在后面帮他打圆场,处理人际关系。”沈母的眼神温柔中带着一丝怀念,“我们俩,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一个开拓,一个守成。磕磕绊绊,吵过闹过,但从来没有谁想过要放弃谁,放弃这个我们共同一点点搭建起来的‘家业’。”
她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念安,小家伙似乎也听懂了故事里的温情,安静地依偎着。
“这枚胸针,”沈母再次低头看了看襟前的翡翠,“就是在那次晚宴前,他偷偷摸摸拿出来的。他说,‘咱现在条件好了点,不能让你在那种场合被比下去。’其实那时候,哪算真的好啊,不过是刚有点起色。但他有这个心……”她没有说下去,但那份历经岁月沉淀,依旧鲜活的感动,却无声地传递给了在座的每一个人。
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阳光移动着角度,将每个人的影子拉长。
林晚星看着婆婆,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佩与触动。她终于明白,婆婆那份洞察世事的智慧、处理危机的冷静从何而来,那并非天生,而是在与丈夫并肩作战、共同抵御风雨的岁月中淬炼而成的。她也恍然理解了,为何婆婆在最初会对她与沈墨深的关系抱有审视,因为婆婆自己,就是经历过最艰苦的奋斗,才赢得了与爱人并肩而立的资格与尊重。
沈墨深沉默着,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窥见父母爱情的另一种模样——不是后来物质丰裕后的相敬如宾,而是始于微时,相互扶持、彼此成就的深情与义气。他忽然觉得,自己对“责任”和“家族”的理解,似乎也因为这些尘封的往事,而变得更加厚重和立体。
这段偶然被提及的往事,像一扇悄然开启的窗,让沈墨深和林晚星窥见了沈家辉煌背后,那段充满烟火气息与奋斗汗水的真实历史。它让他们明白,如今他们所拥有的一切,并非凭空而来,而是建立在上一代人用青春、爱情与汗水共同浇筑的基石之上。婆婆的“少女时代”,并非养尊处优的童话,而是一部交织着梦想、勇气与坚韧的,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的“创业时代”。
沈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若有所思的儿子儿媳,还有懵懂却专注的孙辈,温柔地笑了笑,将话题重新拉回了小王子的故事上。
但有些东西,己经悄然改变。林晚星觉得,她与婆婆之间,那层若有若无的距离感,似乎在这一刻,被这段共享的家族记忆悄然拉近了。而沈墨深再看向母亲时,眼中除了往日的尊敬,更添了一份深刻的理解。
家族的传承,不仅仅是财富与地位,更是这种隐藏在岁月深处的、关于爱与责任、奋斗与坚守的精神内核。它如同沉静的河流,默默流淌,滋养着一代又一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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