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晚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刺骨的寒冷中恢复意识的。
28岁的记忆还鲜明如昨——无影灯下,她手持手术刀,冷静地发出指令,与死神争分夺秒。她是华夏最年轻的外科主任,医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然而下一秒,视野模糊,天旋地转……再睁眼,映入眼帘的却是结着蛛网的房梁,鼻尖萦绕着霉味与淡淡的草药味。
她挣扎着想坐起,浑身却酸痛无力。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洪流般涌入脑海。
苏云晚,永昌侯府庶出三小姐,年方十五。生母柳氏原是府中歌姬,颜色姣好时曾得侯爷几分怜爱,生下她后便色衰爱弛,母女二人在后院相依为命,地位连得脸的奴才都不如。
几日前,原主因冲撞了嫡母永昌侯夫人,被罚跪在祠堂两个时辰,感染风寒,高烧不退,竟就此香消玉殒,换了她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
“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面黄肌瘦的小丫鬟端着一只碗,怯生生地走进来,看到醒来的苏云晚,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带着哭腔:“小姐,您终于醒了!您都昏睡一天一夜了……厨房,厨房只肯给一碗稀粥……”
苏云晚目光扫过那只碗,里面是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米汤,几片烂菜叶漂浮其上。记忆告诉她,这己是“格外开恩”。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穿越的震惊与荒谬。她是医生,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具身体极度虚弱,再不吃点有营养的东西,怕是刚活过来又要死回去。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的干痒,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扶我起来。”
小丫鬟秋纹被她这陌生的语气惊了一下,下意识地照做。
苏云晚就着秋纹的手,慢慢将那碗冰冷的“粥”喝下,胃里总算有了点东西。她环顾西周,这所谓的“闺房”除了张破床、一张歪腿桌子,别无他物,比她在现代的值班休息室还不如。
“我娘呢?”她根据记忆问。
“柳姨娘去夫人院里跪着求药了……”秋纹声音更低。
苏云晚心下一沉。求药?只怕是自取其辱。
果然,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帘子被猛地掀开,一个穿着体面的嬷嬷带着两个粗使婆子走了进来,眼神倨傲地扫过屋内,嘴角撇了撇。
“三小姐既然醒了,夫人心善,念在您身子弱,特许您在屋里养病,不必去请安了。”那嬷嬷语气敷衍,随即话锋一转,“只是有件事要提醒三小姐,府里的份例都是有定数的,柳姨娘方才不懂规矩,冲撞了夫人,己被罚禁足一月。三小姐您好自为之,莫要再行差踏错,连累了姨娘。”
一番连消带打,既是警告,也是断绝她们母女最后的希望。
苏云晚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冷光。她知道,这是嫡母在进一步打压她们,连最基本的生存资源都要剥夺。
那嬷嬷见她不语,只当她怕了,得意地哼了一声,转身欲走。
“等等。”苏云晚忽然开口,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嬷嬷不耐烦地回头。
苏云晚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嬷嬷略显浮肿的眼睑和鼻翼两侧细微的红斑上。“嬷嬷近日是否夜寐不安,手足心发热,晨起时口干舌苦,且……腰间时常发凉刺痛?”
嬷嬷猛地顿住脚步,脸上闪过一丝惊疑不定。“你……你怎么知道?”
她这隐疾缠身许久,看了几个大夫都只说是虚火,吃了药也不见好,反反复复,尤其这腰痛的毛病,更是难以对人言。
苏云晚淡淡道:“观你面色便知。此乃肝肾阴虚,虚火上炎,兼有湿热下注之症。若不及时调理,恐成痼疾。”
她语气平稳,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医学事实。“我开个方子,茯苓、泽泻、丹皮各三钱,山萸肉、生地各五钱,水煎服用,三日可见效。若信,便去试试。”
嬷嬷彻底愣住了,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苏云晚。这三小姐莫不是烧坏了脑子?怎会突然懂得医理?还说得如此笃定?
她将信将疑,但苏云晚精准地说出了她的症状,由不得她不动心。她脸色变幻几下,最终什么都没说,带着人匆匆离开了,只是脚步不似来时那般从容。
秋纹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小、小姐,您怎么会……”
苏云晚没有解释,只是重新躺下,闭上眼,脑中飞速运转。她知道,自己这第一步险棋,己经落下。
在这个尊卑分明、人命如草芥的时代,她无权无势,唯一的依仗,就是脑中超越千年的知识。
医术,既是她救人的刀,也是她……杀出重围的剑。
柴房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一如这侯府深院,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但苏云晚的嘴角,却微微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
这盘死棋,她偏要走出一个活局来。
她的逆袭,从这间破旧的柴房,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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