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晚与王院判的赌约,如同在太医署这潭深水中投下巨石,波澜迅速扩散至整个宫廷。有人嗤笑她不自量力,有人冷眼旁观,亦有人暗中期待这僵局能被打破。皇帝听闻后,不置可否,只对身边内侍淡淡说了一句:“朕,只看结果。”
压力如山,苏云晚却愈发沉静。她依旧每日往来于太医署、宫廷与杏林堂之间,诊脉、授课、研读此世医典,将现代知识与之融会贯通,仿佛那场关乎前途命运的赌约并未存在。
时机,在一个午后悄然降临。
太仆寺卿赵大人家眷入宫探望贤妃娘娘,其年仅十岁的幼子赵小公子在御花园玩耍时,不慎从假山石上跌落,右臂剧痛,瞬间变形,哭嚎不止。内侍慌忙将人送至就近的太医署。
值守的正是王院判及其亲信。一番诊察,王院判捻须断定:“此乃跌打损伤,骨节错位。需以手法复位,再以杉木皮固定,内服活血化瘀之剂即可。”他亲自上手,握住孩童手臂,运力一掰!
“咔嚓”一声轻响,伴随着孩童撕心裂肺的惨叫,那手臂的畸形却并未完全矫正,反而更甚,痛得孩子几近昏厥。
“这……”王院判额头见汗,又试了一次,依旧未能成功,孩童己痛得面色发青,气息微弱。
“王大人,不能再动了!小公子年纪小,受不住啊!”赵夫人心疼得几乎晕过去。
场面一时僵住。若连骨伤都无法复位,太仆寺卿怪罪下来,他难辞其咎。王院判脸色铁青,骑虎难下。
“可否让下官一试?”
清越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苏云晚不知何时己站在人群之外,目光平静地看着那痛苦蜷缩的孩童。
王院判猛地回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像是被羞辱般,脸色变幻,最终咬牙道:“苏女官既开口,想必有高招!请!”他刻意加重了“高招”二字,带着讽刺。
苏云晚不理会他,快步上前。她没有先去碰触伤臂,而是先温声安抚几乎崩溃的赵夫人和惊恐的孩童:“夫人莫急,小公子莫怕,让我看看,或许能少些痛楚。”
她声音柔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孩童的哭嚎稍稍平息。
苏云晚这才仔细检查伤臂。触诊片刻,她心中明了。这并非简单的关节错位,而是**前臂尺桡骨双骨折**,且有明显的移位。王院判粗暴的复位手法非但没对上,可能还加重了软组织损伤。
“需正骨复位。”苏云晚抬头,对周院使(闻讯赶来)和王院判道,“但需方法得当,且最好辅以麻醉,减轻小公子痛苦。”
“麻醉?”王院判冷哼,“麻沸散早己失传!莫非苏女官连此等古方也会?”
“古方虽失传,但镇痛之法并非仅有麻沸散一途。”苏云晚从容道。她早己让青黛回杏林堂取来她秘制的“麻痹散”,虽不如现代麻醉剂,但局部外用辅以穴位按压,足以大幅减轻痛感。
她净手后,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医手倾凰》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将麻痹散调以烈酒,敷于孩童伤臂周围。同时,指尖运力,精准按压其肩髃、曲池等穴位。不过片刻,孩童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呼吸也变得平稳许多。
“咦?好像……没那么疼了……”孩童怯生生地说。
众人皆感惊奇。
苏云晚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时机,双手稳如磐石,分别握住断骨上下两端,运用巧劲,循着骨骼自然走向,一拉、一旋、一按!
“咔哒。”
一声远比之前清脆、利落的声响传来。
众人只见那原本畸形的手臂,竟在她看似轻柔的动作下,瞬间恢复了正常的形态!
苏云晚手下不停,迅速用准备好的杉木夹板(她己改良得更贴合肢体)将伤臂固定妥当,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
“好了。”她松开手,对目瞪口呆的赵夫人道,“骨己复位,固定稳妥。接下来需静养,按时服用活血化瘀、接骨续筋的汤药。待消退,可适当活动手指,促进恢复。月余之后,当可无恙。”
赵夫人看着儿子虽然虚弱却不再痛苦扭曲的小脸,喜极而泣,对着苏云晚就要下拜:“多谢苏女官!多谢苏女官救命之恩!”
“夫人快快请起,此乃医者本分。”苏云晚连忙扶住。
周围一片寂静。
王院判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两次复位失败,苏云晚却一次成功,且手法轻柔,更用了闻所未闻的镇痛之法,高下立判!
周院使长舒一口气,看向苏云晚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赞赏。他清了清嗓子,对王院判道:“王大人,看来此番,是苏女官胜了。”
王院判如同被抽干了力气,颓然垂下头。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狡辩。
苏云晚并未露出得意之色,只平静地看向王院判:“王大人,赌约之事……”
王院判猛地抬头,脸上肌肉抽搐,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老夫……愿赌服输!日后……绝不阻你授业!”
此言一出,等于默认了苏云晚在太医署传授新知的合法性,也意味着她在这龙潭虎穴中,真正撕开了一道口子。
消息很快传开。苏云晚以精湛正骨术与神秘镇痛法,轻松解决王院判束手无策之症,并赢得赌约之事,成为宫廷内外新的谈资。
经此一役,“苏云晚”三字不再仅仅是“运气好”或“陛下赏识”的代名词,而是与“医术高超”、“敢于创新”紧密相连。太医署中,一些年轻或思想开明的太医,开始主动向她请教交流;后宫之中,信任她、指名请她诊视的妃嫔也愈发多了起来。
皇帝在听闻详细经过后,于一次闲谈中对林贵妃道:“此女,确有其才。朕倒要看看,她还能带来多少惊喜。”
苏云晚知道,赌约的胜利只是一个开始。她凭借实力赢得了初步的尊重和有限的空间,但前路依旧漫长。
然而,坚冰既己敲裂,春水奔流便不再遥远。她立于太医署的窗边,望着庭中渐次绽放的花卉,心中对推行医道、培养人才的信念,愈发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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