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粥香越来越浓，混着沉水香飘进内屋，岑渊靠在床头，指尖反复着衣襟里的雪玉扣，冰凉的玉面被体温焐得泛了点暖意。窗外的夜色渐深，忘川的水流声隐约传来，伴着厨房木柴燃烧的噼啪声，竟让这冥界的小屋生出几分人间的烟火气。
“粥煮好了，你慢些喝。”夜珩端着一碗粥走进来，白瓷碗里的粥是淡紫色的，飘着几粒幽冥果的果肉，香气更浓了。他将粥递到岑渊面前，又拿了双玉筷，“这是用冥界的‘紫米’煮的，能补气血，你刚醒，多喝点。”
岑渊接过粥碗，指尖碰到碗沿，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暖了心口。他用玉筷搅了搅粥，看着里面的果肉，突然想起昆仑的雪莲子粥——清冷的味道，不像这碗粥，带着让人安心的暖意。“你经常自己煮粥？”他随口问，目光落在夜珩空荡荡的袖管上，心里又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疼。
夜珩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手里把玩着一枚幽冥果，笑了笑：“以前在忘川阁住的时候，常煮。”他顿了顿，眼神飘向窗外，像是在回忆什么，“那时候总想着，等有人来陪我，就煮给他喝。”
岑渊喝粥的动作顿了顿，心口又是一乱。他抬眼看向夜珩，对方的墨色眼眸里泛着淡淡的光，像藏着一片星空，温柔得让他不敢首视。“那个人……是和你约好去看昙花的人吗？”他轻声问，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夜珩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只是声音轻了些：“是。”他没再多说，转而指了指粥碗，“快喝吧，粥凉了就不好喝了。”
岑渊没再追问，低头慢慢喝粥。紫米的口感软糯，混着幽冥果的清甜，顺着喉咙滑下去，暖了西肢百骸。他喝得很慢，不是因为粥烫，而是想多留一会儿——留在这个有粥香、有沉水香，还有夜珩的小屋里，暂时不用想昆仑的规矩，不用想仙冥的殊途。
一碗粥喝完，岑渊感觉身子轻快了不少，之前因记忆碎片引发的头痛彻底消失了。夜珩接过空碗，刚要起身去洗，岑渊突然开口：“夜珩，明天……你能带我去看看那处冥气郁结的地方吗？”
夜珩回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了然地笑了：“你还是记挂着净化冥气的事？”
“嗯，这是我来冥界的职责。”岑渊点点头，可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说——不止是为了职责，更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他攥了攥手里的雪玉扣，又补充道，“而且，我也想看看，那噬魂兽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夜珩没拒绝，只是叮嘱：“好，不过明天去的时候，你一定要跟在我身边，那附近的冥气还没散干净，怕伤了你。”他的语气很认真，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让岑渊心里一暖。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两人就出发了。夜珩还是穿着那件玄色衣袍，只是在外面加了件披风，他把披风的带子系得很紧，像是怕风灌进去。岑渊跟在他身边，手里握着雪魄剑，目光却总不自觉地落在他空荡荡的袖管上——他还是想知道，这只手臂，到底是怎么伤的。
两人沿着忘川往前走，雾气比昨天稀薄了些，能看到河面上漂浮的幽冥花。夜珩走得很慢，偶尔会停下来，指着河边的石头对岑渊说：“这是‘忘川石’，能记住过往的事，你要是感兴趣，以后我带你来看。”
岑渊点点头，心里的好奇更甚——这个叫夜珩的冥族，好像对冥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也好像，对他的喜好格外清楚。他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前方的冥气突然浓了起来，黑色的雾气在半空翻滚，比昨天他看到的还要盛。
“就是这儿了。”夜珩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的珠子，“这是‘避冥珠’，你拿着，能挡住冥气。”他将珠子递到岑渊面前，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快速移开。
岑渊接过避冥珠，珠子入手冰凉，散发出淡淡的光晕，将周围的冥气逼退了几分。他提着雪魄剑，往前走了几步，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里的地面上有很多裂缝，黑色的冥气从裂缝里冒出来，隐隐能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声响。
“这裂缝……好像是新的。”岑渊蹲下身，用剑鞘碰了碰裂缝边缘的石头，石头还是碎的，显然是刚裂开没多久，“噬魂兽应该就是从这里钻出来的。”
夜珩也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裂缝：“没错，这裂缝下面连通着冥界的‘噬魂渊’，那里是噬魂兽的巢穴，平时有冥界的结界封着，不知道为什么，结界突然破了。”他的语气里带着疑惑，“我己经让人去查结界破损的原因了，还没消息。”
岑渊皱起眉，心里泛起一丝不安——冥界的结界一向牢固，怎么会突然破损？而且刚好在他来净化冥气的时候，这未免太巧合了。他刚想再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到怀里的雪玉扣传来一阵异动，冰凉的玉扣竟开始发烫，脑海里又闪过破碎的画面：黑色的裂缝、翻滚的冥气、还有夜珩挡在他身前的背影……
“岑渊，你怎么了？”夜珩察觉到他的异样，赶紧扶住他，语气里满是关切，“是不是冥气影响到你了？”
岑渊摇摇头，按住发烫的雪玉扣，那些画面又消失了，只留下心口的一阵悸动。“我没事。”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这裂缝里的冥气很浓，我现在就净化。”他握紧雪魄剑，催动体内的雪灵体，淡蓝色的雪力顺着剑身蔓延，朝着裂缝里的冥气飞去。
雪力碰到冥气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黑色的冥气开始慢慢消散。可就在这时，裂缝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一只噬魂兽的爪子从裂缝里伸了出来，朝着岑渊猛抓过去！
“小心！”夜珩一把将岑渊拉到身后，右手凝聚起幽冥火，朝着噬魂兽的爪子拍过去。幽冥火碰到爪子，发出一阵惨叫，噬魂兽的爪子缩了回去，裂缝里传来它愤怒的低吼。
岑渊靠在夜珩身后，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还有他握着自己手腕的力度——很紧，却很稳，让他莫名觉得安心。他看着夜珩的背影，玄色衣袍在风里展开，空荡荡的袖管晃着，却挡在他身前，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墙。
“你没事吧？”夜珩回头看他，眼里满是担忧。
岑渊摇摇头，心里的乱比之前更甚——他明明是来净化冥气的，却总被夜珩保护；他明明对这个冥族一无所知，却总在他身边感到安心。他攥着手里的雪玉扣，突然觉得，这冥气或许不难净化，可他心里的乱，却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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