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导带着姜知意穿过灯火通明的走廊，鞋跟敲在大理石走廊上，发出 “笃笃” 的响，像催命的鼓点。姜知意跟在后面，目光扫过走廊两侧的玻璃房 —— 里面全是亮着的屏幕，工作人员戴着耳机，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实时监控着嘉宾房间的画面，数据流在屏幕上滚得飞快，空气里飘着咖啡和电子设备的混合味，处处透着 “掌控” 的压迫感。
没有前往通常用于采访或会议的房间，而是走向了位于别墅副楼、更为僻静的节目制作中心区域。
最终，她们在一间挂着“总导演室”牌子的门前停下。编导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进。”
推开门，房间不大，烟雾缭绕。总导演钱威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五十岁上下，头发稀疏，眼神犀利，带着长期身处高位养成的压迫感。他身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白天见过的、负责嘉宾调度的副导演，另一个则是满脸刻薄、此刻正用恨铁不成钢眼神瞪着姜知意的经纪人——王姐。
果然来了。三堂会审的架势。
“钱导，王姐。”姜知意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听不出丝毫紧张。她自己拉开一张椅子，在钱威对面坐下，姿态从容得不像个被传唤的艺人，反倒像是来洽谈合作的。
这种反常的镇定，让钱威眯了下眼，王姐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姜知意！”王姐率先发难，声音尖利，“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剧本呢？公司跟你千叮万嘱的人设呢？你都当耳旁风了？让你制造话题，不是让你来拆台的！你知道因为你，我们损失了多少……”
她越说越激动，手指几乎要指到姜知意脸上：“你以为你是谁？黑红也是红，没了‘倒追’的人设，你什么都不是！再这么作，公司雪藏你，违约金你赔得起吗？”
“王姐，”钱威抬手，打断了王姐的咆哮，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姜知意，“知意，今天你的表现，很……特别。”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吗？比如，匿名环节，那个‘敬业’？又比如，心动短信，发给顾怀远？”
他的语气听起来还算平和，但每个字都带着重量和审视。
姜知意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她知道，此刻任何一丝怯懦或解释，都会让对方觉得她心虚、可拿捏。她需要的是展现一种平等的，甚至略带挑衅的底气。她进门时就扫过钱威的办公桌：电脑屏幕没关，上面是首播实时数据后台，“姜知意” 相关的话题讨论度正以每分钟 2 万条的速度上涨，比旁边 “林薇薇” 的词条高了近三倍。这是她最好的筹码。
“钱导，”她开口，声音清晰而稳定，“我以为《心动的法则》追求的，是真实的心动和化学反应。如果一切都按照预设的剧本走，观众迟早会看腻。毕竟，大数据显示，近三年同类综艺的收视下滑，有超过60%的原因被归结为‘剧本感过重，缺乏真实性’。”
她顿了顿，看到钱威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继续不疾不徐地说道：
“我今天的‘反常’，或许短期内打破了节目组的某些安排，但从首播弹幕的热度和社交媒体讨论趋势来看，关于‘姜知意变了’、‘姜知意和顾怀远’、‘敬业是什么梗’等相关话题，己经产生了三个自然热搜，讨论度是预设剧本可能达到的热度的三倍以上。这难道不是一种……更有效的‘制造话题’吗？”
她甚至微微前倾身体，目光扫过钱威电脑屏幕上还打开着的实时数据后台界面（她进门时就注意到了），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您要的是热度，我要的是摆脱‘作精’标签。如果继续让我按原剧本走，观众只会骂‘姜知意还是老样子’，热度撑不过三天；但让我做‘变量’，或许能给节目带来更多意外 —— 毕竟，观众看恋综，看的是‘未知’，不是‘按部就班’的木偶戏，对吗？”
最后那句话，她特意加重了 “木偶戏” 三个字，目光首首看向钱威 —— 像是在戳穿他 “掌控一切” 的伪装。
房间里一片死寂。
王姐张大了嘴，像是第一次认识姜知意。副导演一脸惊愕。
钱威夹着烟的手指停顿在半空，他死死盯着姜知意，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任何虚张声势的痕迹，但他只看到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和自信。她甚至引用了大数据？这真的是那个胸大无脑的姜知意？
房间里瞬间静了。烟蒂烧到了钱威的手指，他才猛地回神，把烟摁在烟灰缸里，发出 “滋啦” 一声响。王姐张着嘴，像是第一次认识姜知意，脸上的刻薄僵成了错愕；副导演张哥手里的文件夹滑到了胳膊肘，他都没察觉，只是愣愣地看着姜知意 —— 这个以前连跟导演说话都结巴的女艺人，现在居然能对着钱威侃侃而谈，还引用数据反驳？
“变量？” 钱威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着，眼神变幻莫测，“你觉得你能当这个变量？不怕玩脱了，连你那点黑红热度都保不住？”
“是不是，数据说话。”姜知意靠回椅背，语气淡然，“节目组想要热度，我想要一个新的开始。我们或许可以换一种合作方式。与其强行给我套上一个不合适的剧本让人嘲笑，不如看看，我这个‘变量’，能把这潭水搅得多浑，能带来多少意想不到的看点。”
她这是在谈判！赤裸裸地告诉节目组，她不再接受摆布，而是要和他们平等交易！
钱威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幻莫测。最终，他掐灭了烟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姜知意，你确实让我很意外。”
他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反对。但这句“意外”，己经是一种态度的转变。
“王姐，”钱威转向还在震惊中的经纪人，“或许，我们对知意的规划，可以稍微……调整一下了。毕竟，观众喜欢看意外，不是吗？”
王姐脸色变了几变，最终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是，钱导说得对，是我们之前考虑不周。”
“好了，时间不早了，知意回去休息吧。”钱威摆摆手，下了逐客令，“明天的活动，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姜知意站起身，礼貌地点点头，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她故意放慢脚步，眼角余光扫过走廊尽头 —— 那里的安全出口绿灯亮着，一个模糊的影子闪了下，瞬间消失。
是那个神秘人？还是节目组的监控人员？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钱威对副导演低声吩咐：“去，把姜知意今晚的镜头，尤其是单人采访和刚才短信环节的反差，还有她说的那些话，剪个预告片，重点突出‘神秘’、‘反转’、‘不按常理出牌’。”
“钱导，那原来的剧本……”
“剧本是死的，人是活的。”钱威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如果这个‘变量’真能带来更高的收视率，陪她玩玩又何妨？不过……给我盯紧点，别让她玩脱了。”
“是！”
走出总导演室，冰冷的夜风拂面。姜知意微微勾起唇角。
第一步，险棋，走通了。
她成功让节目组这个最大的“规则制定者”意识到了她的价值，暂时获得了有限的“自由开火权”。
但她也知道，钱威那句“别玩脱了”既是提醒，也是警告。她依然在悬崖边上行走。
而那个发送代码的神秘人……TA是否也透过某种方式，“看”到了刚才这场短暂的交锋？
猎手己然亮出了爪牙，而猎物与猎人的身份，正在这迷离的夜色中，悄然发生着转换。接下来的游戏，只会更加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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