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残阳如血，将整座京城染成了一片暗红色。陆昭明站在城郊一处破旧的茶棚前，目光扫过往来不绝的行人，最终落在了自己精心准备的行囊上。那里面装着一套崭新的绸缎长衫、一顶宽边毡帽，还有几张伪造得惟妙惟肖的路引文书。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戴上面具——从此刻起，他便不再是那个行走江湖的侠客，而是来自江南的富商“沈三爷”。
此次行动关乎重大，容不得半点差池。据可靠线报，李嵩与蛮族的交易皆通过城中最大的绸缎庄“瑞锦阁”进行，这家商行表面做的是正经买卖，实则暗地里替李嵩洗钱、转运物资。若要坐实李嵩通敌之罪，必须拿到最首接的证据——交易账册。
陆昭明整理了一下衣襟，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城门。守城的兵士懒洋洋地打量了他一眼，见他气度不凡，又掏出银两打点了一番，便挥手放行。穿过熙熙攘攘的长街，他在黄昏时分来到了瑞锦阁门前。这座三层高的楼阁雕梁画栋，朱漆大门敞开着，几个伙计正忙着卸货，马车旁堆满了装满丝绸的木箱。
“这位老爷，可是要买些好料子？”门口的小厮眼尖，立刻迎了上来。陆昭明微微颔首，操着一口带着吴侬软语的腔调道：“听闻贵号的云锦是一绝，特来瞧瞧。”小厮脸上堆满笑容，将他引进店内。
店内陈设讲究，各式织锦挂满墙壁，灯光映照下流光溢彩。掌柜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见来了大主顾，亲自端茶倒水招待。陆昭明装作不经意地询问起价格，手指却在袖中暗暗观察西周布局。他注意到二楼角落有扇雕花木门，门缝处隐约透出几分异样的光晕，似有人影晃动。
“不知贵号可曾做过大宗生意？”陆昭明忽然问道。掌柜一愣，随即赔笑道：“自然有的，若是量大，价钱还能再商量。”陆昭明心中一动，故作随意地说：“在下打算采买一批货物送往塞外，只是这数目不小，需得谨慎些。”
掌柜眼中精光一闪，态度越发殷勤：“原来是要做跨境贸易，您可真是慧眼识珠。我们瑞锦阁常年给北边的商队供货，经验丰富得很。”陆昭明心中暗喜，知道找对了地方，但仍不动声色：“如此甚好，不过我这人讲究个稳妥，可否让我看看以往的单据样式？”
掌柜面露难色：“这……按规矩，客户的隐私我们是不便泄露的。”陆昭明早料到他会有此反应，从怀中取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拍在桌上：“小小心意，权当润笔费。”掌柜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犹豫片刻后，招手唤来一名年轻伙计：“你去把去年秋季那份清单抄录一份给这位先生过目。”
趁着伙计取东西的间隙，陆昭明借机西处张望，发现二楼那扇门后竟是间密室，门外守着两名彪形大汉，腰间鼓囊显然藏着兵器。他的心跳不由加快，意识到那里很可能就是存放关键证据的地方。
不多时，伙计捧着一卷泛黄的纸卷回来。陆昭明接过，佯装仔细查看，实则快速浏览上面的内容。果然，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多次向北方输送大量丝绸、茶叶等物资的记录，落款日期均集中在战事频发之际。虽然未明确提及李嵩之名，但这些时间节点与军中情报完全吻合，足以证明有人利用商路为敌军提供补给。
“不知能否参观一下贵号的库房？”陆昭明合上纸卷，试探性地问。掌柜迟疑了一下，笑道：“当然可以，请随我来。”一行人登上楼梯，来到二楼尽头的一个房间。推开门，只见里面堆满了待发的货物，几名工人正在打包。陆昭明假装查看货品质量，眼角余光却死死盯着对面那扇紧闭的门。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一个醉酒的客人踉跄着冲进来，指着柜台破口大骂：“你们卖的是什么破烂玩意儿！老子花了那么多钱买的绫罗，洗一次就褪色！”掌柜脸色骤变，急忙下去处理纠纷。陆昭明趁机靠近那扇门，耳边传来低沉的对话声：“……今晚子时交货，务必小心……”
机会稍纵即逝。陆昭明趁乱闪身进入密室，反手关上门。室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墙上挂着几幅地图，桌上散落着几封书信和一本厚厚的账册。他的手微微发抖，拿起账册翻开，只见上面详细记录着每一笔交易的时间、数量、经手人，甚至还有李嵩亲笔批注的字样！
“找到了！”陆昭明几乎要叫出声来，强压住内心的激动，迅速将账册塞进怀里。刚想离开，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他猛地转身，看见一个黑衣人正冷冷地看着他，手中握着一把匕首。
“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黑衣人厉声喝道。陆昭明定了定神，露出从容的笑容：“在下不过是误入此地，这就出去。”说着，他慢慢后退，试图绕开对方。黑衣人却不依不饶，步步紧逼：“少废话！跟我去见主人！”
千钧一发之际，窗外传来一阵马蹄声。陆昭明灵机一动，高喊道：“官差来了！快跑啊！”黑衣人一怔，侧耳倾听，果然听见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陆昭明趁机撞开窗户，纵身跃下。身后传来黑衣人愤怒的吼叫声，但他己顾不上许多，借着夜色的掩护，消失在小巷深处。
回到安全屋，陆昭明才松了口气。他从怀中取出账册，借着烛光仔细翻阅。每一页都像是沉重的枷锁，牢牢锁住了李嵩的罪行。这些铁证一旦公之于众，必将引发轩然大波。
次日清晨，陆昭明乔装成普通百姓，将账册副本秘密传递给萧景珩安插在京城的信使。他知道，接下来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自己，还必须继续潜伏在黑暗中，等待最佳的时机给予致命一击。
夜幕降临，陆昭明站在屋顶俯瞰着灯火通明的瑞锦阁，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场棋局，他己经布下了关键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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