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未明，萧景珩府邸的书房己燃起数盏宫灯。烛火在铜雀灯台上跳动，将二人伏案的身影拉得修长。陆昭明指尖抚过账册上朱红的批注，每一道笔迹都像烙铁般灼人——那是李嵩亲笔签署的军需调拨令，落款日期与匈奴南下的时间完美重合。
“这些足够定他通敌之罪。”萧景珩将一叠供状压在镇纸之下，青玉貔貅镇纸沉甸甸地碾过绢帛，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案头还摆着三份血书，皆是被李嵩灭口的边关守将遗孤所写，字字泣血。窗外传来更夫梆子敲过三响，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正是早朝时辰。
突然，房门被叩响三下，暗卫统领霍七快步走入，额角还挂着夜露：“殿下，不好了！方才截获太尉府密信，李嵩己买通司礼监掌印太监，要在今日早朝呈递‘萧陆结党’的伪证！”
屋内空气骤然凝固。陆昭明猛地起身，腰间佩剑撞在檀木椅背上发出脆响：“他怎会知晓我们的动作？”萧景珩却神色未变，指尖轻叩案几：“昨夜周焕之来访，必是那时察觉端倪。”他转身从书架取出黄绸包裹的卷轴，“所幸早备对策。”
原来早在半月前，萧景珩便命影卫暗中复制了李嵩与匈奴往来的全部书信，连带瑞锦阁的流水账目，皆用特制宣纸誊录两份。此刻他将真迹收入鎏金匣内，假意将赝品混入寻常公文，故意让细作窥见。果然引得李嵩自乱阵脚，提前发动攻势。
“传令下去，今日所有入宫人员须经三重查验。”萧景珩掷出令牌，霍七领命而去。陆昭明望着满桌铁证，忽觉掌心沁出冷汗：“若李嵩狗急跳墙，当如何在圣前自辩？”萧景珩执起狼毫笔，在奏疏首页写下遒劲的“忠奸辨”三字：“真理只需阳光照拂，任他巧言令色，终难掩秽迹。”
卯时三刻，丹墀之上钟鼓齐鸣。文武百官循着汉白玉阶拾级而上，萧景珩身着玄底蟒袍走在前列，陆昭明扮作侍从紧随其后。刚过金水桥，便见李嵩带着宗室元老迎面而来，那双三角眼里闪着毒蛇般的幽光。
“世子殿下急匆匆入宫，莫非有何要事启禀？”李嵩捋着花白长须，声音洪亮震殿。萧景珩拱手行礼：“恰是要向陛下呈交西北军报。”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喧哗，几名宦官抬着樟木箱进入，箱缝间渗出淡淡硫磺味——正是李嵩预备的所谓“谋反信物”。
皇帝端坐龙椅，作者“梦为真”推荐阅读《九阙凤翎录》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见此情景眉头紧锁：“平身吧，诸位爱卿有何本奏？”李嵩抢先出列，扑通跪倒：“臣弹劾萧景珩勾结蛮族，意图谋逆！这是从他别院搜出的巫蛊人偶与密信！”说着打开木箱，里面赫然躺着刻满咒文的桐木偶人，胸口插着三支浸过鸡血的银针。
满朝哗然，几位老臣摇头叹息。萧景珩却不慌不忙，朗声道：“请容臣辩解。若说谋反，真正私通外敌者就在朝堂之上！”他挥手示意陆昭明捧上证据，鎏金匣开启刹那，紫宸殿陷入死寂。
户部尚书颤抖着翻开账册，脸色煞白：“这……这是瑞锦阁近三年的流水，每逢战事必有巨额银钱流向塞外！”兵部郎中捧着边关守将的血书，嗓音哽咽：“末将胞弟临终前咬破手指，写下‘李贼卖国’西字……”
李嵩额头渗出豆大汗珠，强作镇定：“这些都是污蔑！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萧景珩冷笑一声，命人呈上第三件证物——段染坊主的口供画押。原来瑞锦阁每月都会采购大量靛蓝染料，实则用于伪造匈奴王庭的信笺印章。
眼见铁证如山，李嵩突然暴起，指着萧景珩嘶吼：“你早有预谋！那些证据定是你伪造！”殿外忽闻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萧景珩解开怀中锦囊，取出一封沾着血迹的信笺：“这是匈奴单于亲笔所写的感谢信，盖着狼头玺印。三日前刚由叛逃的牧民送出长城。”
皇帝接过信笺，只见粗糙麻纸上歪斜写着草原文字，末尾赤红印记狰狞可怖。龙颜震怒，拍案而起：“好大胆子！竟敢出卖江山！”禁军立刻涌上，卸去李嵩官帽官服。这位权倾朝野的太尉瘫坐在地，浑浊的老泪混着雨水流进胡须。
退朝时，陆昭明注意到台阶缝隙里卡着半片染血的指甲。抬头望去，李嵩正被人架着双臂拖出宫门，十指深深抠进石砖，刮落猩红碎片。暮春的雨丝打在他灰白的头发上，恍惚间像是老了二十岁。
“今日虽胜，却不过是开始。”萧景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旧清冷如初。陆昭明转头看他，发现对方袖口沾着几点墨渍，想必是书写奏章时太过用力所致。朝阳穿透云层，给年轻人镀上一层金边，恍若神祇降临人间。
走出宫门，百姓们自发聚集在街道两侧，有人悄悄往萧景珩马前放了一束艾草。陆昭明嗅着苦涩药香，忽然想起那些因战乱流离失所的百姓，心中涌起异样波澜。或许这场胜利，真的能换来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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