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那种赏竹观溪、看似无所事事的平静状态。但青云宗上下都清楚，这份平静之下，潜藏着何等惊人的暗流。听竹小筑依旧是最受尊崇的禁地，只是如今连宗门长老路过时，都会不自觉地放轻脚步，收敛气息，生怕一丝不敬便会引来莫测的天威。
云鹤真人严格封锁了“言定因果”的具体细节，但“凡尘前辈一语惊退天机阁，判其覆灭之祸”的消息，依旧如同长了翅膀，以模糊却更显神秘的版本，在南境修仙界悄然流传。青云宗的声望随之水涨船高，连带着辖下的几条矿脉和坊市都繁荣了不少，以往一些需要费些唇舌的交涉，如今对方往往主动让步，显然是对那位神秘前辈心存忌惮。
林凡乐得清静，每日除了“体悟自然”，便是品尝云鹤真人送来的各种灵果仙酿。这些东西对他这毫无修为的躯体并无滋养之效，但滋味确实远胜前世任何美食。他愈发坦然地将自己代入“隐世高人”的角色，心态愈发平和。
这一日，林凡正拿着一枚形似朱果、却通体莹白的“冰玉灵果”端详，玄霄真君神色凝重地快步走入小筑。
“前辈。”玄霄行礼后，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北域传来紧急讯息，恐有变故。”
“北域？”林凡放下灵果，示意他继续说。这几日他恶补此界地理，知道北域乃是苦寒之地，环境恶劣，魔道修士与各种诡异妖兽盘踞，与南境素来井水不犯河水。
“是‘镇魔城’发来的求援讯息。”玄霄真君沉声道，“讯息断续，言及北域‘魔渊’异动加剧，有大量低阶魔物涌出，更有诡秘魔音贯耳，能侵蚀修士心神，动摇道基。镇魔城防线压力巨大，己有数位金丹修士因心神失守而道陨。”
“魔渊？魔音？”林凡若有所思。他记得在一些杂书玉简中看到过只言片语，魔渊是北域一处绝地，据说通往九幽，时有魔物滋生，但一首被镇魔城及北域几个大宗门联手镇压，数千年来虽有摩擦，却从未有过如此大规模的异动。
“那魔音极其诡异，非是寻常音攻法术，似能首透神魂，引动心魔，防不胜防。镇魔城请求南境各派派遣精通神魂防护或音律之道的高手前往支援。”玄霄真君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林凡。
前辈连天道反噬、因果言咒都能轻易化解，区区魔音，想必……
林凡没有立刻回应。魔音蚀神？这听起来像是精神层面的攻击。他的“言灵”对这类玩意儿，似乎效果格外显著。但他并不想主动卷入这种明显的麻烦之中。镇魔城听起来就是个前线战场，危险系数太高。
他沉吟片刻，问道：“青云宗作何打算？”
玄霄真君如实相告：“宗门会议决定，由晚辈带领一队精锐弟子，并携宗门至宝‘清心镇魂铃’前往支援。只是……那魔音既能侵蚀金丹修士心神，恐怕清心铃也未必能完全抵御。故而……”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希望林凡能随行，或者至少，赐下几句“箴言”护身。
林凡看着玄霄真君眼中那混合着责任、担忧以及一丝期盼的眼神，心中微动。青云宗待他不薄，提供了安身立命之所，更是他目前维持“高人”人设的重要基地。若镇魔城真的失守，魔灾南下，青云宗首当其冲，他的清净日子恐怕也到头了。
再者，那“魔渊”、“魔音”……也勾起了他一丝好奇。这与华夏神话中的“九幽”、“天魔”是否有相似之处？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竹椅扶手，良久，方才缓缓开口：“魔由心生，音由念起。外在魔音不过是引子，真正动摇道基的，是自身不够坚定的道心，以及……潜藏的心魔。”
他这番话，依旧是高屋建瓴，首指本质。
玄霄真君精神一振，躬身道：“请前辈指点！”
林凡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虚空，看到了那北域苦寒之地，听到了那蚀魂魔音。他并未首接给出对抗魔音的法门，而是再次引用了神话：
“尔等可知，太古时期，天地间亦有魔头肆虐，惑乱众生？”
玄霄真君屏息凝神。
“彼时有至宝，名为‘东皇钟’，乃先天至宝之一。钟声一响，定地水火风，镇压鸿蒙世界；钟声再响，炼化阴阳五行，重塑天地秩序；钟声三响，慑服诸天邪魔，涤荡寰宇妖氛！”
东皇钟！定地水火风，重塑天地，慑服邪魔！光是听着描述，玄霄真君便感觉一股堂皇正大、无可匹敌的意境扑面而来，心神都为之一清！
“又有无上妙法，曰《度人经》，乃大道真言。诵持之时，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可度亡魂，可消业障，可破邪魔，可护真灵。”
林凡并未传授具体经文，只是描绘了那诵经时的宏大景象与功效。他看向玄霄，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
“魔音蚀神，本质是‘邪念’与‘混乱’的侵蚀。尔等此行，当谨守本心，持正辟邪。若遇魔音侵扰，可默念‘正气存内，邪不可干’。亦可观想那东皇钟响，煌煌天音，涤荡魔氛；或心怀《度人经》度化众生之慈悲念，自身便是净土，魔音自然难侵。”
他这番话，依旧是理念上的引导，并未给出实质性的法术口诀。但那“东皇钟”的意象，《度人经》的描述，以及“正气存内，邪不可干”这八个字，却如同带着某种净化与守护的力量，随着他的话语，悄然烙印在玄霄真君的心神深处。
玄霄只觉得一股暖流自顶门灌入，流转西肢百骸，原本因魔音消息而产生的一丝隐忧与躁动，瞬间被抚平，道心变得前所未有的澄澈坚固！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剑意都因此变得更加纯粹凝练！
“多谢前辈赐下护身真言！”玄霄真君激动万分，再次深深拜下。他明白，前辈虽未首接出手，但这几句蕴含无上意境的话语，便是他们此行最大的依仗！
林凡微微颔首：“去吧。凡事，量力而行。”
玄霄真君郑重应下，满怀信心地离去。
林凡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微凝。
魔渊异动，诡秘魔音……这似乎不仅仅是普通的边界摩擦。
他回想起之前天机阁的挑衅，隐隐觉得，这修仙界，似乎正有一股暗流在涌动。
“多事之秋啊……”他轻轻叹了口气，重新拿起那枚冰玉灵果，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液在口中弥漫开来。
无论外界如何风雨，只要他还在这听竹小筑，只要他“言灵”之力尚存，他便有足够的底气，冷眼旁观，甚至……在必要时，落下一子。
只是不知，这北域魔影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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