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老宅的惊魂一夜过后,破晓的晨光并未驱散萦绕在三人之间的沉重与隔阂。
在凤三公的安排下,他们暂时栖身在村落边缘一处更为隐蔽的废弃蚕房里。周弥的伤势最重,断了两根肋骨,需要静养。陆止危肩背多处挫伤,动作间带着明显的滞涩。时宴除了额角的伤,更多的是精神上的疲惫与内心激烈的挣扎。
她坐在冰凉的竹凳上,手中紧握着那面救了她一命的“溯光镜”和那枚作为预警的菱形水晶。镜面冰凉,映出她迷茫而苍白的脸。母亲的警告(“小心身边”)、白衣人的警示(“小心提防影子”),像两把不断旋转的利刃,在她脑海中交锋。
陆止危坐在她对面的草垫上,沉默地处理着自己手臂上一道较深的划伤。他没有再看她,也没有再追问,但那无声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沉重的压力。他周身散发出的冷硬气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周弥靠在墙边,因伤势和药物作用昏睡着,暂时脱离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咳……”陆止危忽然低咳了一声,牵扯到伤口,眉头微蹙。
时宴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拿起凤三公留下的伤药和清水走过去。“我帮你。”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陆止危动作一顿,抬起眼,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审视,似乎想从她眼中分辨出这举动是出于愧疚、怜悯,还是依旧残存的一丝信任。
他没有拒绝,默许了她的靠近。
时宴小心翼翼地替他清洗伤口,敷上草药。离得近了,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混合着冷杉与硝烟的味道,能看到他紧抿的薄唇和下颌绷紧的线条。这个男人,强大、冷静,心思深沉如海。她真的能看透他吗?母亲的警告,是否真的指向他?
“那面镜子,”陆止危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因伤痛而略显低哑,“你感觉怎么样?”
时宴包扎的动作微微一顿:“很重,很冷。拿着它的时候,脑子里好像有很多杂乱的声音和画面闪过,但抓不住。”她顿了顿,补充道,“‘烬’叫它‘溯光镜’。”
“溯光……”陆止危重复着这个词,眼神若有所思,“追溯时光?映照真实?还是……窥见未来?”他看向时宴,“或许,你母亲留下它,不仅仅是作为武器,更是为了让你看到某些……被隐藏的真相。”
他的目光坦荡而首接,仿佛在说:如果你怀疑,何不试着用这镜子照一照我?
时宴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用溯光镜去照他?且不说她根本不知道如何主动使用这镜子的力量,就算可以,那种行为本身,就是对他們之间本就脆弱的同盟关系的彻底摧毁。
她低下头,快速包扎好伤口,退开一步,语气恢复了疏离:“等周弥好一些,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神谕会’的人既然能找到老宅,找到栖凤村也是迟早的事。”
陆止危看着她退缩的样子,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黯然,但很快便被惯常的冷硬所取代。“嗯。”他淡淡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裂痕一旦产生,修补远比破坏艰难。
下午,凤三公提着食盒前来探望。他看到三人之间明显凝滞的气氛,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并未点破。
“孩子们,伤势如何?”他将清淡却营养的饭菜放下。
“多谢凤公,好多了。”时宴勉强笑了笑。
凤三公点点头,目光落在时宴随手放在一旁的溯光镜上,神色变得郑重起来:“果然……苏家世代守护的‘溯光镜’,最终还是回到了血脉继承人的手中。”
“凤公,您知道这镜子的来历和用法?”时宴急切地问。
凤三公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缓缓道:“古老的卷轴中有零星记载。‘溯光镜’,据说是用‘生命之瓶’最初崩碎时,一块蕴含了‘时光与真实’法则的碎片熔铸而成。它无法改变过去未来,却能映照出事物某一刻最真实的‘状态’,尤其是……与‘青鸟’血脉相关的记忆碎片、能量轨迹,甚至……隐藏的恶意与伪装。”
映照真实状态?看穿伪装?
时宴和陆止危同时心中一震!这不正是应对当前困局,辨别“身边”之人是否可信的利器吗?
“但是,”凤三公话锋一转,语气严肃,“使用‘溯光镜’需要消耗巨大的精神力量,并且极其危险。映照他人,若对方心志坚定或有所防备,极易遭到反噬。映照自身,则可能首面内心最深的恐惧与执念,导致精神崩溃。更重要的是,频繁使用可能会吸引‘生命之瓶’其他碎片持有者,或者……唤醒某些沉睡的‘影子’。”
唤醒影子?白衣人也提到过“影子”!
“影子到底是什么?”时宴追问。
凤三公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讳莫如深的恐惧:“老朽也不甚清楚。有龙则灵张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族中秘典只含糊提及,‘光之所至,影必随行’。‘青鸟’之力越是闪耀,吸引的‘影子’便越是黑暗与诡秘。它们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依附于特定能量或执念而存在的负面精神聚合体,能够侵蚀心智,模仿甚至取代原本的存在。”
模仿甚至取代原本的存在!这句话让时宴不寒而栗,瞬间想到了林芊芊那个“镜像”!难道“镜像计划”的背后,也有“影子”在作祟?
“如何才能安全地使用溯光镜?又如何辨别‘影子’?”陆止危沉声问道。
凤三公看向他,目光深邃:“心志坚定,灵台清明。以血脉为引,以信念为盾。至于辨别‘影子’……当‘溯光镜’映照出与表象不符的‘真实’时,自然便能分辨。但切记,眼见未必为实,镜中所映,亦需用心甄别。”他的话语充满了玄机。
他顿了顿,又道:“若想更深入地了解‘溯光镜’和苏家、凤族的渊源,或许你们该去村后的苏氏祠堂看一看。那里供奉着苏家历代祖先的牌位,也保存着一些未被外人染指的古籍。清禾小时候,常在祠堂里一待就是一天。”
苏氏祠堂?新的线索!
夜幕再次降临。周弥需要继续休养,陆止危和时宴决定趁着夜色,前往苏氏祠堂。
祠堂位于村落最深处,背靠悬崖,比老宅保存得更为完好,青砖灰瓦,庄严肃穆。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香火和陈旧木头的气息扑面而来。
祠堂内烛火长明,映照着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祖先牌位,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正中央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先祖画像,画中人羽衣星冠,眼神深邃,仿佛在凝视着每一个闯入者。
按照凤三公的提示,他们开始在祠堂侧面的书架上寻找可能存在的古籍。书架上多是族谱和地方志,并无特殊发现。
时宴感到有些失望,她走到供桌前,目光扫过那些冰冷的牌位。忽然,她胸前的“栖凤佩”再次传来熟悉的温热感,而这次感应的方向,赫然是供桌下方,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歪斜的蒲团!
她与陆止危对视一眼,两人合力移开沉重的供桌,掀开了那个蒲团。
蒲团下方,并非实地,而是一块带有隐蔽拉环的活动石板!
拉开石板,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石阶通道,出现在两人面前,阴冷潮湿的风从下方吹拂上来,带着陈腐的气息。
通道!祠堂下面竟然有密室!
没有丝毫犹豫,陆止危率先持枪警戒,向下走去。时宴紧随其后,手中紧握着溯光镜。
石阶陡峭而湿滑,向下延伸了约十几米,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不算太大,但显然经过人工修葺的石室。
石室中央,摆放着一具古老的、用完整玉石雕琢而成的棺椁!棺椁上没有铭文,只在盖板上雕刻着一只环绕双耳玉瓶飞翔的青鸟,与凤三公卷轴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棺椁周围,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质器具和几具早己化作白骨的残骸,似乎曾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室的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与溯光镜背面相似的古老符号以及一些抽象的壁画!
壁画的内容依稀可辨:描绘了先民发现双耳玉瓶(生命之瓶)、获得力量、引发战争、玉瓶崩碎、碎片流散,以及一些身上散发着光芒(青鸟)的人与一些扭曲的、如同黑影般的生物(影子?)战斗的场景!
其中一幅壁画,格外醒目:一个身影高举着溯光镜,清光照耀,而他/她的脚下,踩着一个扭曲溃散的黑影!那黑影的形状,竟与壁画中描绘的“影子”生物极其相似!
“‘影子’……真的是一种可以被消灭的实体?”时宴震惊地看着壁画。
陆止危则更关注那些古老符号。他拿出手机(虽然无信号,但拍照功能尚存),快速拍摄着墙壁上的所有符号。“这些符号,可能与如何使用溯光镜,或者与‘生命之瓶’碎片的定位有关。”
就在这时,时宴手中的菱形预警水晶,突然毫无预兆地、剧烈地闪烁起刺眼的红光!
红光!代表‘烬’或者‘神谕会’的‘长老’就在一公里内!
两人脸色骤变!
“快走!”陆止危低喝一声,拉起时宴就向石阶冲去!
然而,他们刚刚踏上石阶,头顶入口处的石板,就被人“轰”地一声,重重地关上了!与此同时,一个冰冷、苍老,带着一丝得意和残忍笑意的声音,通过石室内某个隐藏的传声装置,清晰地传了下来:
“不必麻烦了,陆先生,时小姐。”
“这苏家祠堂,风景独好,正适合作为二位的……长眠之地。”
这个声音……
时宴和陆止危的瞳孔同时剧烈收缩!
竟然是——凤三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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