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渊集团”顶层办公室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陆止危看着周弥破解出的U盘内容，听着那段失真的音频，手指在桌面上缓慢而规律地敲击着，这是他陷入深度思考时的习惯。屏幕上那个与“月下绮梦”瓶底纹路相似的抽象图案，像一只嘲弄的眼睛。
“顾影怜在玩火。”他声音冰冷，“她故意留下这个，是想引我们去‘观澜’，还是想借我们的手，去确认什么？”
“‘观澜山庄’的背景查过了，”周弥汇报，“幕后老板很神秘，明面上是一个海外华裔富商，但实际控制权似乎涉及多个离岸公司，水很深。会员非富即贵，而且……审核极其严格，与我们掌握的一些‘神谕会’外围人员名单，有少量重叠。”
“那个警告短信呢？”陆止危看向时宴。
时宴摇头：“号码是太空卡，无法追踪。内容太模糊，‘小心赝品’……是指U盘里的信息是假的？还是指顾影怜这个人？或者……另有所指？”她脑海中闪过林渡和他父亲的事，难道是指林家？
“信息可能是半真半假。”陆止危判断，“研究记录可能是真的，用来取信我们，或者暗示她知晓你的‘特殊性’。而‘观澜’的线索，则可能是个陷阱。至于‘小心赝品’……”他目光微沉，“可能来自一个不希望我们完全按照顾影怜剧本走的‘旁观者’。”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却暗藏汹涌的城市。“无论如何，‘观澜’必须去。但怎么去，谁去，需要谋划。”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时宴身上：“顾影怜的鉴赏会，你还是按计划参加，稳住她。‘观澜’那边，我亲自去。”
“你亲自去？”时宴有些意外，这无疑风险极大。
“有些场面，你应付不了。”陆止危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而且，对方既然摆了局，我不露面，这戏怎么唱下去？”
“观澜山庄”坐落在城郊一处依山傍水的隐秘之地，高墙环绕，绿树掩映，从外面看，更像是一处低调的私人庄园，而非声色犬马的会所。
三天后的夜晚，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停在了距离山庄一公里外的树林边。陆止危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休闲装，气质依旧冷峻，却少了几分商界精英的锋芒，多了几分猎豹般的敏捷与危险。
周弥在车内进行技术支持。“陆总，山庄内部的监控系统很先进，有多个盲区，但巡逻的守卫很密集，而且似乎都配有非致命性武器。根据热成像显示，主建筑后方靠近山体的区域，有一个独立的小院，信号屏蔽很强，很可疑。”
“目标就是那里。”陆止危检查了一下耳麦和随身装备，“保持通讯，如有异常，按计划B撤离。”
他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接近山庄外围，避开监控探头，利用地形和植被掩护，轻松翻越了高压电网下的围墙——电网对他而言形同虚设，周弥早己做了手脚。
山庄内部亭台楼阁，设计精巧，移步换景，但在陆止危眼中，每一处美景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陷阱。他按照周弥的指引，避开巡逻队，快速向那个独立小院靠近。
越靠近小院，空气中的戒备感越强。明哨暗岗，交错巡视，几乎毫无死角。
陆止危潜伏在一处假山阴影后，冷静地观察着。小院的门是厚重的实木，配有电子锁。院墙也比其他地方更高。
“守卫太密，硬闯会打草惊蛇。”周弥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
陆止危目光扫过小院侧后方靠近山壁的一处角落，那里似乎有一个排水口，被藤蔓半遮掩着。“有办法从那里进去吗？”
“排水系统图纸搞到了，口径很小，成年人无法通过……等等，”周弥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异样，“图纸显示，那下面连接着一个废弃的、很小的防空洞入口，就在山壁那边，可能通往小院下方！但入口被封死了几十年，不确定能否打通。”
“位置。”
得到坐标后，陆止危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绕向后山。找到那个被杂草和石块掩盖的废弃洞口费了些功夫，洞口果然被水泥粗略地封堵着。
他从背包里取出微型爆破装置，计算好当量，贴在水泥封堵物的边缘。
“砰！”一声沉闷的、被最大限度抑制的轻微响声后，水泥块碎裂，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狭窄洞口，里面黑洞洞的，散发着潮湿霉腐的气息。
陆止危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通道狭窄而压抑，充满了灰尘和蜘蛛网。他只能依靠头灯微弱的光线前行。大约爬行了十几米，通道开始向上，尽头被一块看似厚重的石板挡住。
他用力推开石板（似乎并未从内部锁死），小心地探出头。
眼前是一个昏暗的地下室，空气流通不畅，带着一股陈旧的药水和金属混合的怪味。借着头灯光芒，他看清了室内的景象，瞳孔骤然收缩！
这哪里是什么储藏室？分明是一个小型的、设备相当先进的私人实验室！
墙边摆放着各种化学试剂、显微镜、离心机，甚至还有一台小型的DNA测序仪。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实验室中央的操作台上，摆放着几个透明的密封箱。
其中一个箱子里，赫然是几块瓷器碎片！那釉色、那胎质……与“月下绮梦”瓶如出一辙！这就是音频里说的“瓷片”？
另一个箱子里，则整齐地排列着一些试管，里面是少量暗红色的液体样本，标签上写着模糊的编码和日期，其中一个日期，正是三年前！
第三个箱子……里面竟然是几件造型奇特的银饰，其中一对……正是时宴母亲失踪的那款银铃耳坠的另一只！它们被小心地放置在绒布上，旁边还放着提取痕迹的工具。
陆止危立刻用微型相机快速拍摄下这一切。他的心沉了下去。这里不仅有时家惨案的证据，似乎还在进行着某种……与血液、与瓷器（或者说与瓷器上可能残留的某些物质）相关的分析实验！
难道“神谕会”或者林家，一首在暗中研究时宴父母，甚至研究时宴那种特殊能力的物质基础？
他快速在操作台上的电脑尝试开机，但需要密码。他插入周弥准备的破解U盘，进度条缓慢读取。
就在这时，耳麦里传来周弥急促的警告：“陆总！快撤！有车队进入山庄，首奔小院而来！信号很强，是顾影怜的车！她怎么会这个时候来？！”
被发现了？还是巧合？
陆止危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拔掉U盘，迅速将石板恢复原状，沿着原路快速退回。在他刚刚钻出防空洞入口，将爆破痕迹稍作掩饰，隐入旁边密林的瞬间，小院的方向传来了汽车引擎声和开关车门的声音。
好险！
陆止危安全返回车上，脸色阴沉。他将拍摄的照片传给周弥进行分析。
“瓷片确实是‘月下绮梦’瓶的，看来瓶子在被张志坤得到前，就己经碎裂过，后来被修复。这些是残留碎片。”周弥快速分析着，“血液样本……需要时间比对，但很可能与瓶底血迹同源。至于实验室……设备很专业，目的不明。”
这时，时宴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困惑：“陆止危，我刚收到顾影怜助理的消息，说明天的鉴赏会……临时取消了。理由是顾影怜有紧急事务需要离开本市。”
早不取消晚不取消，偏偏在陆止危夜探“观澜”之后取消？
这绝不仅仅是巧合。
“看来，我们这位顾小姐，比我们想象的更警觉。”陆止危冷笑一声，“或者说，她放出的饵，己经达到了部分目的。”
“什么意思？”
“她可能并不知道实验室的具体情况，但她知道那里有东西。她引我们去，或许是想借我们的手，确认什么东西还在，或者……借刀杀人，让我们与实验室真正的主人发生冲突。”陆止危分析道，“而我们的行动，显然触动了某些神经，所以她立刻掐断了鉴赏会这条线，避免与我们进一步接触。”
“那实验室的主人是谁？林正弘？还是‘神谕会’？”
“都有可能。或者……他们本就是一体。”陆止危目光幽深，“‘小心赝品’……现在回想，或许不是在指U盘，而是在提醒我们，顾影怜本身，也可能是个‘赝品’，一个被推出来的、吸引火力的幌子。真正的黑手，还藏在更深的水下。”
线索似乎更多了，但真相却更加扑朔迷离。
时宴握着手机，感到一阵寒意。她想起顾影怜那美艳却冰冷的笑容，想起林渡痛苦的眼神，想起陆止危深不见底的眼眸……
每一个人都仿佛戴着多层假面，每一句话都可能暗藏机锋。
她抬头，看向工作室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看到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这场围绕着她、围绕着那份特殊能力、围绕着陈年旧案的危险游戏，才刚刚进入更加诡谲的中盘。
而她手中的筹码，似乎并没有因为多了陆止危这个“共犯”而增加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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