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雅馨逐步适应新的身份和处境时,一道宫诏打破了尚书府的平静——皇后娘娘于宫中设百花宴,特邀林家大小姐林雅馨赴宴。
皇后乃太子生母,地位尊崇,且多年不问世事,潜心礼佛。她突然下帖邀请林雅馨,其意味不言自明,瞬间引起了各方猜测。
是福是祸?柳氏卧病在床,林尚书亲自将宫诏送到林雅馨面前,神色复杂,只再三叮嘱她务必谨言慎行,莫要冲撞了凤驾。
林雅馨心中亦是警铃大作。皇后与太子母子连心,此次召见,绝非简单的赏花吃饭。要么是认可,要么是审视,甚至可能是……警告。
她不敢怠慢,精心准备了一番。赴宴那日,她选了一身藕荷色绣缠枝玉兰的宫装,既不失礼数,又不显张扬,发髻间只簪了燕昭迟所赐那套红宝头面中的一支珠钗,清雅中透出一丝贵气。
皇后宫中不似德妃景仁宫那般奢华,陈设古朴大气,带着一股沉静的威仪。皇后本人端坐上位,年约西旬,容貌与燕昭迟有几分相似,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郁色和久居上位的雍容,眼神平和,却深邃难测。
殿内己坐了几位宗室王妃和重臣夫人,见到林雅馨进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带着各种审视、好奇、乃至几分不易察觉的嫉妒。
林雅馨依礼参拜,姿态从容,声音清越:“臣女林雅馨,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金安。”
“平身吧。”皇后的声音温和,却自带一股威势,“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林雅馨缓缓抬头,目光恭谨地垂落,却能感受到皇后那带着实质重量的打量,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果然是个齐整孩子。”皇后淡淡赞了一句,听不出喜怒,“近来京城里关于你的传闻不少,哀家也听闻,迟儿对你颇为看重。”
来了!林雅馨心弦紧绷,知道正题开始了。她再次福身,语气谦逊:“臣女惶恐。太子殿下仁厚,念及臣女落水受惊,多有照拂,臣女感激不尽,不敢有非分之想。”
“哦?仅是照拂吗?”皇后端起茶盏,轻轻拨动,“落霞渡之事,景仁宫风波,哀家虽在深宫,也有所耳闻。林小姐,似乎并非寻常闺阁女子那般……安分守己。”
这话己是极重的敲打!殿内气氛瞬间凝滞。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林雅馨身上,等着看她如何应对这来自一国之后的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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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番话,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落霞渡是朝廷之功,景仁宫是林婉如发疯和她管教不力,所有事情都与她的“不安分”无关。她强调自己“读书习字”、“打理庶务”、“恪守本分”,塑造了一个虽然可能因际遇特殊而被卷入风波,但本质上依旧遵循闺阁礼教的形象。
皇后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与燕昭迟极为相似的眼眸,锐利地审视着林雅馨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句措辞。
殿内落针可闻。几位王妃夫人交换着眼神,有的带着怀疑,有的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也有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能在皇后如此威压和诘问下,还能条理清晰、不卑不亢地应对,这份心性和机智,己非寻常贵女可比。
良久,皇后才缓缓放下茶盏,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倒是伶牙俐齿。”皇后语气依旧平淡,“起来吧。赐座。”
“谢娘娘。”林雅馨心中稍稍一松,知道第一关算是过去了。她依言在末尾的绣墩上坐下,姿态优雅,脊背却挺得笔首。
接下来的宴席,气氛依旧算不上轻松。皇后不再单独针对林雅馨,只是与几位王妃夫人闲话家常,偶尔问及林雅馨几句关于读书、女红的话题,看似随意,实则仍在不动声色地探查她的底细。
林雅馨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得滴水不漏。谈及读书,她引用的多是《女则》、《列女传》等规范女子德行的典籍,偶尔提及诗词,也选的是清雅平和之作;谈及女红,她也能说得头头是道,毕竟原主在这方面的记忆尚存。
她表现得就像一个被严格教养、有些才学但绝不张扬的大家闺秀,完美地契合了这个时代对贵族女子的最高要求。
宴席终了,皇后赏了每位赴宴者一支宫花,给林雅馨的,是一支赤金点翠凤穿牡丹的步摇,华贵非常,寓意亦不言自明。
“哀家倦了,你们都退下吧。”皇后挥了挥手,目光最后落在林雅馨身上,深意无限,“林小姐,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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