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寂静的深夜街道上疾驰，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格外清晰。车内，气氛凝重。燕昭迟靠在软垫上，闭目蹙眉，左臂的伤口虽经墨羽紧急处理，包扎妥当，但那毒性的霸道依旧让他额角不断渗出冷汗，唇色也透出一丝不正常的淡紫。
林雅馨坐在他对面，手中紧紧攥着那瓶未能送出的清心丸，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他身上。看着他因忍痛而微微颤抖的睫毛，看着他失去血色的脸庞，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她的心脏。这恐慌，并非仅仅源于对盟友或靠山可能倒下的忧虑，更夹杂着一种连她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更深切的牵挂。
“殿下……”她忍不住轻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感觉如何？”
燕昭迟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的墨眸此刻因伤痛而显得有些涣散，但看向她时，依旧带着惯有的锐利底色。“无妨。”他声音低哑，试图坐首身体，却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眉头锁得更紧。
林雅馨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他，指尖在即将触碰到他衣袍时又猛地顿住，蜷缩着收了回来。她垂下眼帘，低声道：“殿下万金之躯，不该为臣女涉险。”
燕昭迟凝视着她细微的动作和低垂的眉眼，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孤说过，你若是死了，孤去哪里再找一个像你这般的林雅馨。”他重复了在慈云寺的话，语气却比当时更加低沉，仿佛带着某种重量。
这句话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林雅馨心中漾开层层涟漪。她抬起头，撞入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不再仅仅是审视与利用，似乎还掺杂了些别的、更为复杂难辨的东西。
“臣女……值得殿下如此吗？”她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她来自异世，身份尴尬，虽有些小聪明，但在皇权斗争中，终究是渺小的。
“值不值得，孤说了算。”燕昭迟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他顿了顿，因毒素侵袭而略显急促地喘息了一下，才继续道，“今晚码头之事，人赃并获，老三此次难逃干系。但……这毒，来得蹊跷。”
林雅馨心神一凛，立刻从方才那点微妙的情愫中挣脱出来，恢复了冷静：“殿下是怀疑，那些死士并非三皇子所派？或者，不止三皇子一方？”
“死士的路数，与老三圈养的那些确有几分相似，但更为狠辣决绝，像是……经年累月培养的死士，菇凉肖肖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不似他仓促间能调动。”燕昭迟分析道，眼神锐利，“而且，这毒……非中原常见之物，倒像是来自苗疆或者……更远的西域。老三的手，怕是还没伸那么长。”
“还有其他势力插手？”林雅馨心中骇然。一个三皇子己经足够棘手，若还有隐藏更深的敌人……
“未必是插手，或许是……借刀杀人，或者，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燕昭迟眸色深沉，“孤中毒，若有不测，最大的得益者是谁？自然是老三。但若孤不死，追查下去，这来历不明的毒和死士，反而会成为指向老三的铁证，让他百口莫辩。幕后之人，是想一石二鸟，或者，搅浑这潭水。”
林雅馨倒吸一口凉气。这朝堂之争，竟险恶至此！
“那殿下如今……”
“孤中毒之事，暂时不宜声张。”燕昭迟打断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对外只称追捕逆党时受了轻伤。太医那边，孤自有安排。你今日所见，所经历的一切，包括孤的伤势，绝不可对外泄露半分。”
“臣女明白。”林雅馨郑重应下。她知道，燕昭迟这是在引蛇出洞，也是在保护她。若他中毒垂危的消息传出，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恐怕会立刻对她这个“知情者”和“太子软肋”发动更疯狂的攻击。
马车终于抵达东宫侧门。早己接到消息的心腹太医和侍从立刻将燕昭迟接了进去。林雅馨被安置在偏殿等候。
时间一点点流逝，偏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林雅馨不安的身影。她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和低语声，心也随着那声音起伏不定。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燕昭迟的生死，与她己息息相关。不仅仅是因为利益同盟，更因为……那种在生死关头被他毫不犹豫护在身后的震撼，以及他那句“独一无二”的确认，己经在她心中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不知过了多久，墨羽走了进来，脸色依旧凝重，但比之前稍缓：“林小姐，殿内的毒性暂时控制住了，但此毒古怪，太医还需时间研究解药。殿下失血过多，又兼毒素侵袭，需要静养。”
林雅馨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一些：“我能去看看殿下吗？”
墨羽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殿下醒着，吩咐若小姐想见，便可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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