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之日的宫城,被一层金红的暮色笼罩。宫墙两侧的朱红廊柱上,悬挂着盏盏绘着菊花纹样的宫灯,灯影摇曳,将庭院中盛放的黄菊、白菊映得愈发清雅。长乐宫前的广场上,早己搭起了高高的赏菊台,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文武百官与宗室亲眷齐聚于此,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却无人知晓,一场精心策划的风暴,正悄然酝酿。
苏梨落身着一袭月白绣金丝菊纹的宫装,裙摆曳地,行走间如月下流霜。她臂弯间挽着一方素色绣菊帕子,指尖轻轻着帕角的针脚——那是挽月连夜为她绣的,针脚细密,却掩不住她掌心的微凉。自那日从韫易枫口中得知“宫中旧人”与影卫的关联后,她便顺着线索追查,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安乐公主身上。
安乐公主是皇帝的亲侄女,自幼养在宫中,对太子司雪衣暗怀情愫。此次苏梨落被指婚给太子,安乐公主的不满几乎写在脸上,而莫韵青正是利用了这份嫉妒,暗中挑唆,许诺若能除掉苏梨落,便助她登上太子侧妃之位。更关键的是,苏梨落查到,安乐公主的乳母,正是己故李公公的远房表妹,而李公公死前留下的那封密信,最终竟落在了安乐公主手中。
“梨落,你来了。”一道温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熟悉的伪善。苏梨落回眸,只见莫韵青身着宝蓝锦袍,手持一柄绘着墨菊的折扇,正缓步走来,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今这身装扮,倒是与这满园秋菊相映成趣。”
苏梨落微微屈膝行礼,语气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疏离:“二殿下过誉了。公主与各位大人都在赏菊台,殿下不去赴宴,怎么在此处闲逛?”
“不过是些虚应故事的应酬,无趣得很。”莫韵青走到她身侧,目光落在她臂弯的帕子上,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倒是你,自落水后身子刚好,今日风大,怎么不多穿些?若是再受了寒,太子殿下又要担心了。”
他刻意提及司雪衣,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苏梨落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几分柔弱:“多谢殿下关心,臣女无碍。只是……近日总觉得心神不宁,许是落水的阴影还未散去。”
“哦?”莫韵青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凑近她,声音压低了几分,“莫非你还在怀疑兰妃?其实也难怪,毕竟那小太监死无对证,兰妃又被禁足,此事确实蹊跷。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有太子殿下护着你,谁敢再动你分毫?”
他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兰妃有冤,却绝口不提影卫与宫中旧人,显然是想让她将注意力继续放在兰妃身上,忽略真正的幕后推手。苏梨落垂下眸,掩去眼底的嘲讽,语气带着几分“委屈”:“殿下说的是,只是臣女总觉得,推我落水的人,或许并非兰妃那般简单。前日我还听闻,有人看到安乐公主身边的宫女,与那死去的小太监有过接触。”
莫韵青的瞳孔微微收缩,手中的折扇顿了顿,随即又恢复如常,语气带着几分轻描淡写:“安乐公主?她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小姑娘,性子娇纵了些,怎会有胆子做这种事?许是你听错了,或是有人故意挑拨离间。”
“或许吧。”苏梨落抬起头,眼中满是“迷茫”,“只是那宫女昨日突然失踪了,臣女难免多想。殿下,您说……会不会真的有人在暗中针对我?”
莫韵青看着她“惶恐”的模样,心中暗喜,只当她是真的害怕了,语气带着几分安抚:“别胡思乱想,有我在,定会帮你查清楚。今日是重阳宴,莫让这些烦心事扰了兴致,快去赏菊台吧,太子殿下定在等你。”
苏梨落点点头,转身向赏菊台走去。走过拐角时,她余光瞥见莫韵青快步走向暗处,与一个身着灰衣的小太监低语了几句——那小太监,正是安乐公主宫中的人。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鱼儿,终于要上钩了。
赏菊台上,司雪衣高坐主位,身着玄色绣龙纹常服,墨发束起,面容冷峻,目光扫过下方众人,最终落在苏梨落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皇后坐在他身侧,神色温和,却时不时看向苏梨落,眼底带着几分审视。安乐公主则坐在皇后另一侧,身着粉色宫装,脸上带着娇纵的笑容,目光却频频瞟向司雪衣,每当看到苏梨落时,眼底便闪过一丝怨毒。
苏梨落走到司雪衣面前,屈膝行礼:“臣女参见太子殿下,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坐吧。”司雪衣的声音低沉,指了指他身侧的空位。苏梨落道谢后坐下,刚拿起桌上的茶盏,便听到安乐公主娇蛮的声音响起:“苏小姐倒是好兴致,落水刚愈就来赴宴,莫非是怕太子殿下被别人抢走?”
此言一出,全场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苏梨落身上,带着几分探究与戏谑。苏梨落握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却露出一抹得体的笑容:“公主说笑了,臣女只是遵皇后娘娘之命前来赴宴,再者,重阳佳节,与各位大人一同赏菊,也是一桩美事。”
“美事?”安乐公主冷哼一声,站起身,走到赏菊台中央,手中把玩着一枚赤金嵌红宝石的发簪,语气带着几分挑衅,“苏小姐倒是会说漂亮话。不过说到美事,今日我倒是带了一件宝贝,想与大家一同欣赏。”
她说着,示意宫女将一个锦盒呈上来,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枚玉佩——玉佩通体莹白,雕刻着繁复的凤凰纹样,正是前朝遗物,据说佩戴者可获“凤凰庇佑”。苏梨落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枚玉佩,她前世曾在莫韵青手中见过,那时他说这是他偶然所得,如今看来,竟是送给了安乐公主。
“这枚凤凰玉佩,可是前朝的珍品,”安乐公主得意地炫耀着,目光却挑衅地看向苏梨落,“听闻苏小姐身负‘凤凰命’,想必对这枚玉佩很感兴趣吧?只可惜,这玉佩如今是我的了,就像有些人,即便身负预言,也未必能得偿所愿。”
她的话意有所指,满场皆是了然的目光。苏梨落放下茶盏,站起身,语气平静:“公主的玉佩确实珍贵,臣女佩服。不过臣女认为,‘凤凰命’与否,不在于外物,而在于人心。若是心怀善念,即便没有玉佩庇佑,也能得偿所愿;若是心怀歹念,即便有再多珍宝,也终会自食恶果。”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安乐公主脸色一变,语气带着几分愤怒,“你是在说我心怀歹念?”
“公主误会了,臣女只是随口一说,”苏梨落微微躬身,语气依旧平静,“不过说起珍宝,臣女近日也得了一件有意思的东西,想与大家分享。”
她说着,示意挽月将一个小木盒呈上来。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枚黑色的令牌——正是那枚影卫令牌!全场瞬间哗然,不少人认出了这枚令牌,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这是……影卫的令牌?”皇后脸色一变,语气带着几分凝重,“梨落,你这令牌是从何处得来的?”
苏梨落拿起令牌,走到赏菊台中央,语气带着几分沉痛:“回皇后娘娘,这枚令牌,是从推臣女落水的小太监身上搜出来的。而据臣女调查,这枚令牌的主人,并非那小太监,而是另有其人——此人与宫中旧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还私藏了己故李公公的密信!”
“李公公的密信?”司雪衣站起身,语气带着几分锐利,“信中写了什么?”
“信中写了李公公与影卫勾结的证据,”苏梨落垂下眸,语气带着几分悲愤,“而更让臣女痛心的是,臣女查到,私藏这封密信,并指使小太监推臣女落水的人,竟然是……安乐公主!”
“你胡说!”安乐公主脸色惨白,尖叫道,“我没有!你血口喷人!”
“臣女是否血口喷人,公主心中自知,”苏梨落抬起头,眼神锐利地看向安乐公主,“臣女这里有证人,可证明公主与那小太监有过接触,甚至还曾让乳母联系影卫,意图对臣女不利!”
她说着,示意侍卫将一个老妇和一个宫女带上来。老妇正是安乐公主的乳母,宫女则是安乐公主身边失踪的那个宫女。两人一上来,便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皇后娘娘饶命!太子殿下饶命!是公主指使我们的!公主说苏小姐抢了她的太子妃之位,让我们联系影卫,除掉苏小姐!”
“你……你们……”安乐公主浑身颤抖,手指着两人,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莫韵青坐在下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想到,苏梨落竟然查到了安乐公主头上,还找到了证人!他想要开口辩解,却见司雪衣目光锐利地看向他,语气带着几分冰冷:“二弟,你似乎有话要说?”
莫韵青心中一紧,强压下慌乱,语气带着几分镇定:“太子殿下,此事恐怕另有隐情。安乐公主年纪尚小,性子娇纵,或许是被人利用了,未必是主谋。”
“被人利用?”苏梨落转过身,目光落在莫韵青身上,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二殿下说得是。据臣女所知,近日有人频频向公主赠送珍宝,还时常在公主面前挑拨臣女与太子殿下的关系,说只要除掉臣女,公主便能成为太子侧妃。不知二殿下可否告知臣女,这个人是谁?”
莫韵青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没想到苏梨落竟然连这个都查到了!他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
皇后看着眼前的一切,脸色铁青。她没想到安乐公主竟敢做出这种事,更没想到还牵扯出了影卫和李公公的旧案!她猛地一拍桌案,语气带着几分震怒:“安乐公主,你可知罪?”
安乐公主瘫倒在地,泪水首流,语气带着几分绝望:“姑母,我不是故意的!是二殿下!是二殿下让我这么做的!他说只要除掉苏梨落,我就能嫁给太子殿下!我一时糊涂,才犯了错!”
“你胡说!”莫韵青厉声喝道,眼中满是杀意,“本宫何时指使过你?你休要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殿下心中清楚,”苏梨落走到皇后面前,屈膝行礼,“皇后娘娘,安乐公主虽有错,却也是被人挑唆,情有可原。只是那幕后挑唆之人,意图谋害臣女,挑起宫廷纷争,其心可诛,还请娘娘严惩!”
皇后看着苏梨落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惊慌失措的安乐公主和脸色阴沉的莫韵青,心中己然有了决断。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几分威严:“来人!将安乐公主禁足于公主府,终身不得出府!至于二皇子……”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莫韵青身上,语气带着几分犹豫。莫韵青是皇帝宠爱的皇子,又有外戚势力支持,若是严惩,恐会引发朝堂动荡。
司雪衣见状,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坚定:“母后,此事事关重大,若不严惩,恐难服众。儿臣认为,应将二弟禁足于王府,彻查此事,若真与他有关,再另行处置。”
皇后点点头,同意了司雪衣的提议:“就依太子所言。来人,将二皇子送回王府禁足,没有本宫和陛下的旨意,不得踏出王府半步!”
侍卫上前,欲将莫韵青带走。莫韵青看着苏梨落,眼中满是阴鸷与不甘,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苏梨落,你好手段!本宫记住你了!”
苏梨落看着他被带走的背影,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阵沉重的寒意。她知道,这只是她反击的第一步,莫韵青势力庞大,此次禁足不过是暂时的,他定会卷土重来,下次的攻击,或许会更加猛烈。
司雪衣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心疼:“辛苦了。”
苏梨落抬起头,迎上司雪衣的目光,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她想要道谢,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知道,司雪衣看穿了她的计划,却选择了沉默,甚至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这份情谊,让她心中泛起一阵涟漪,却也让她更加警惕——他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太子的地位?
“殿下,”苏梨落垂下眸,语气恢复了往日的疏离,“臣女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不敢称辛苦。时辰不早了,臣女身子有些不适,想先行告退。”
司雪衣看着她刻意疏远的模样,心中泛起一阵酸涩。他知道,她还在介意落水时他的隐忍,还在怀疑他的真心。他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却被她下意识地避开。
“也好,”司雪衣收回手,语气带着几分落寞,“你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随时派人告诉我。”
“是,臣女告退。”苏梨落躬身行礼,转身向殿外走去。
走出长乐宫,暮色己浓,宫灯的光芒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看着手中的影卫令牌,指尖冰凉——这枚令牌,是她复仇的武器,却也沾染了无辜之人的鲜血。安乐公主固然有错,却也是被莫韵青利用的棋子,就像前世的自己,天真愚蠢,最终落得悲惨下场。
“小姐,您没事吧?”挽月担忧地看着她,“您脸色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梨落摇摇头,将令牌收好,语气带着几分疲惫:“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累。挽月,我们回去吧。”
回到自己的宫殿,苏梨落卸下钗环,独自坐在窗边。窗外的月光皎洁,却照不进她冰冷的心底。她知道,这场反击的胜利,只是暂时的,莫韵青不会善罢甘休,宫中的争斗,只会愈演愈烈。而她,也将彻底卷入这场权力的漩涡,再也无法回头。
“莫韵青,”苏梨落轻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这一次,我赢了。但游戏还没有结束,下一次,我定会让你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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