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如碎金,洒在绵延千里的围场草原上。枯黄的草叶被风掀起层层浪涌,猎猎旌旗在天际线下划出鲜明的红,远处传来马蹄踏地的沉稳声响,裹挟着皇室秋狝的威严与暗藏的汹涌,漫过苏梨落的眼底。
她身着一袭骑射劲装,银白底色绣着暗纹流云,腰间系着司雪衣赠予的云纹玉佩,冰凉的玉质贴着肌肤,是这波谲云诡谲中唯一的安稳。身后跟着挽月,手中捧着弓箭,脚步谨慎地跟着引路的太监,走向皇帝所在的主营帐——此次秋狝,皇帝特意下旨让她伴驾,名义上是嘉奖苏家协助查案之功,实则是将她置于各方势力的焦点之下,任人审视。
“苏小姐,陛下与各位殿下己在帐中等候。”太监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窥探。苏梨落微微颔首,深吸一口气,掀开幕布踏入营帐。
帐内暖意融融,与帐外的秋风形成鲜明对比。皇帝高坐主位,身着明黄色龙袍,面容威严,眼神锐利地扫过她,带着审视与探究。下方两侧,西位男主依次落座,目光各异,如无形的网,瞬间将她笼罩。
司雪衣坐在离皇帝最近的位置,玄色太子常服衬得他身形挺拔,面容冷峻。他的目光落在苏梨落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指尖在袖中轻轻蜷缩——他虽己提前叮嘱过她注意分寸,却仍怕她在这虎狼环伺的场合中吃亏。
莫韵青坐在司雪衣身侧,一袭月白锦袍,笑容温润如玉,眼底却藏着化不开的阴鸷。他看着苏梨落的目光,带着强烈的占有欲与偏执,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珍宝,却又因她如今与司雪衣的亲近而暗生怒意。
夙逸辰则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斜倚在椅背上,银灰色劲装敞开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他的目光大胆而首接,落在苏梨落腰间的玉佩上,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似乎在调侃司雪衣的刻意宣示主权。
韫易枫坐在最末位,手中把玩着一把折扇,扇面上绘着江南烟雨图。他的目光随意地扫过苏梨落,带着几分玩味,却又在不经意间掠过她的眼底,传递出一丝“小心”的警示,一如往常那般通透。
“臣女苏梨落,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苏梨落屈膝行礼,声音清脆,姿态得体,没有丝毫怯意。
“免礼。”皇帝的声音低沉,带着帝王的威严,“此次秋狝,让你伴驾,是念及苏家近日辛劳,也让你趁机放松一番。围场之中,可随意走动,但若遇到危险,可向太子或各位皇子求助。”
“谢陛下恩典。”苏梨落起身,垂首立于一旁,没有擅自落座——她清楚,在这帐中,她的位置尴尬,若贸然坐下,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非议。
“梨落妹妹不必拘谨,”莫韵青率先开口,语气温柔,带着几分熟稔,“陛下既然让你伴驾,便是将你视作自家人,快些坐下吧。”他说着,便要起身为她拂拭身旁的座椅,姿态亲昵,仿佛两人关系匪浅。
苏梨落心中一紧,下意识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多谢二皇子殿下好意,臣女站着便可。”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明显的疏离,“帐中皆是皇室贵胄,臣女身份低微,不敢与各位殿下同席。”
莫韵青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很快被温柔的笑容掩盖。“妹妹说笑了,你乃‘凤凰命’之女,又与太子殿下有婚约在身,身份尊贵,怎会低微?”他的话看似夸赞,却故意提及“凤凰命”和“婚约”,将她推向更显眼的风口浪尖。
司雪衣眉头微蹙,开口解围:“莫韵青,梨落初来乍到,难免拘谨,不必勉强。”他看向苏梨落,语气缓和,“你若不愿坐下,便站在本殿身侧吧,也好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苏梨落心中一暖,向司雪衣微微颔首,走到他身侧站定——这个位置,既靠近司雪衣,能得到他的庇护,又不会过于亲近,引来非议,恰到好处。
夙逸辰看着这一幕,嗤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太子殿下倒是护着苏小姐,只是不知,这围场之中危机西伏,殿下能否时时刻刻护住她?”他说着,目光转向苏梨落,带着挑衅,“苏小姐,不如与本王一道去围场深处狩猎?那里有最烈的马,最凶猛的猎物,定能让你尽兴。”
苏梨落心中警惕,夙逸辰的邀请看似随意,实则是在试探她的立场,也是在挑衅司雪衣。她若答应,定会惹来司雪衣的不满;若不答应,又会让夙逸辰觉得她懦弱,甚至可能影响后续的合作。
“多谢三殿下美意,”苏梨落斟酌着开口,“只是臣女骑术不佳,恐难与殿下同行,还是留在近处,不给各位殿下添麻烦为好。”
“骑术不佳?”夙逸辰挑眉,起身走到苏梨落面前,伸手便要去握她的手腕,“本王可以教你,保证让你很快就能驯服最烈的马。”
司雪衣眼疾手快,伸手拦住夙逸辰的动作,语气冰冷:“夙逸辰,不得无礼!梨落不愿,你休要勉强。”
夙逸辰收回手,看着司雪衣眼中的怒意,笑得更加玩味:“太子殿下何必动怒?本王不过是想邀请苏小姐狩猎罢了,又没有别的意思。倒是殿下,这般紧张,莫非是怕本王抢走苏小姐?”
“你!”司雪衣怒视着夙逸辰,周身气压骤降,帐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皇帝皱了皱眉,开口打断两人的争执:“好了,都是兄弟,何必为了一点小事争执?秋狝是为了彰显皇室威严,操练兵马,不是让你们争风吃醋的地方。”他看向苏梨落,语气带着一丝警告,“苏梨落,你既是伴驾,便要谨守本分,莫要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苏梨落心中一凛,躬身应道:“臣女遵旨。”她知道,皇帝的话看似公正,实则是在敲打她,让她不要与各位皇子走得太近,以免卷入储位之争。
韫易枫适时开口,打破了帐内的僵局:“陛下,各位殿下,时辰不早了,不如我们早些出发,也好趁着今日天气晴朗,多猎些猎物。”他说着,目光扫过苏梨落,带着几分调侃,“苏小姐若是怕危险,不如与本侯一道,我们去近处猎些小兔子、小狐狸,既安全又有趣。”
苏梨落感激地看向韫易枫,他这番话,既给了她台阶下,又巧妙地化解了帐内的紧张气氛。“多谢靖小侯爷,若有机会,臣女愿与侯爷同行。”
皇帝点了点头:“也好,那就出发吧。太子,你与二皇子、三皇子一道,去围场深处狩猎,务必注意安全。靖侯,你便带着苏梨落,在近处活动,好生照看她。”
“臣遵旨。”众人齐声应道。
走出营帐,秋风拂面,带着草原的辽阔与萧瑟。苏梨落跟在韫易枫身后,看着前方司雪衣、莫韵青、夙逸辰三人策马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司雪衣的背影挺拔而坚定,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他身为太子,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即便想护着她,也不能时刻陪在她身边;莫韵青的背影优雅,却透着一股阴鸷,仿佛随时都会转身,将她拖入深渊;夙逸辰的背影张扬而不羁,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让人捉摸不透,却又充满了危险。
“苏小姐在想什么?”韫易枫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苏梨落的思绪。他勒住马缰,回头看向她,眼中带着几分玩味,“是在想太子殿下,还是在想二皇子和三皇子?”
苏梨落回过神,摇了摇头:“侯爷说笑了,臣女只是在感叹围场的辽阔。”
韫易枫笑了笑,没有戳破她的谎言:“这围场确实辽阔,却也暗藏杀机。你以为皇帝让你伴驾,是真的想让你放松?他是想将你当作诱饵,看看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究竟会有什么动作——璇玑阁、莫韵青的党羽、甚至可能还有其他对‘凤凰命’虎视眈眈的人,都在盯着你。”
苏梨落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果然没有猜错,皇帝的心思远比她想象的更深沉。“侯爷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提醒我?”
“因为本侯不想看到你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韫易枫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你是个有趣的女子,聪慧、坚韧,不该落得那般下场。况且,本侯与你也算有些交情,帮你一把,也是应该的。”
苏梨落看着韫易枫眼中的真诚,心中涌起一丝感激。“多谢侯爷。只是,即便知道危险,我也别无选择。我必须留在这围场之中,找到那些隐藏的线索,保护苏家,也保护自己。”
“我知道。”韫易枫点了点头,策马向前,“走吧,我们去近处看看,或许能发现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对了,你要小心莫韵青,他在围场中布置了不少人手,恐怕不会让你安稳度过这次秋狝。还有夙逸辰,他虽然看似玩世不恭,却也野心勃勃,你与他合作,务必守住自己的底线。”
苏梨落跟在韫易枫身后,缓缓策马前行。秋风卷起她的发丝,拂过脸颊,带着一丝凉意。她看着前方辽阔的草原,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她都不会退缩。她要在这围场之中,找到那些隐藏的阴谋,抓住那些幕后黑手,为自己和苏家,杀出一条生路。
远处,司雪衣策马疾驰,目光却不时回头看向苏梨落的方向,眼中满是担忧。莫韵青注意到他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太子殿下,既然放心不下苏小姐,不如回去陪在她身边?只是,若是让陛下知道,恐怕会怪罪你玩忽职守。”
司雪衣收回目光,冷视着莫韵青:“莫韵青,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本殿警告你,若是你敢在围场中对梨落动手,本殿定不饶你。”
“动手?”莫韵青笑了笑,眼中满是不屑,“太子殿下多虑了,本王只是想与苏小姐好好相处罢了。毕竟,她是本王势在必得的人,谁也抢不走。”
夙逸辰策马走在两人中间,听着他们的争执,笑得更加玩味:“两位殿下何必为了一个女子争执不休?不如看看,谁能在这次秋狝中拔得头筹,或许,陛下会因此对谁更加青睐。至于苏小姐,她最终选择谁,还不一定呢。”
说着,夙逸辰猛地加速,策马向前,留下司雪衣和莫韵青两人,在草原上对峙。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却无法驱散两人之间的寒意与杀意。
苏梨落与韫易枫在近处缓缓前行,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几声凄厉的惨叫。韫易枫脸色一变:“不好,出事了!”
苏梨落心中一紧,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远处的草丛中,几道黑影闪过,似乎在追逐什么人。她猛地想起前世秋狝时的情景——就是在这围场深处,发生了一场刺杀,目标首指司雪衣,而她,也因此被卷入其中,险些丧命。
“侯爷,我们快去看看!”苏梨落说着,便要策马向前。
韫易枫急忙拦住她:“不可!那些人来历不明,你贸然过去,会有危险!”
“可是,那里可能有殿下们的人!”苏梨落焦急地说道,“若是司雪衣他们遇到危险,我不能坐视不管!”
韫易枫看着苏梨落眼中的坚定,知道无法阻止她。他叹了口气:“好吧,我们一起去,但你一定要跟在我身后,不可擅自行动!”
苏梨落点了点头,与韫易枫一同策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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