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笼罩着废弃的驿站,将木质的屋舍、干枯的草木都染上一层朦胧的白。苏梨落早早起身,借着熹微的晨光,为司雪衣准备伤药。她动作轻柔地将金疮药倒在掌心,指尖划过药粉细腻的纹理,心中满是牵挂——昨夜司雪衣虽未多言,可她能察觉到,伤口的疼痛让他辗转难眠。
“醒了?”司雪衣的声音从榻上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依旧温和。他靠在榻上,目光紧紧追随着苏梨落的身影,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发梢,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边,美得让他移不开眼。
苏梨落回过头,对上他温柔的目光,脸颊微微泛红:“殿下醒了?伤口还疼吗?我刚准备好药,现在为您换药吧。”
“好。”司雪衣颔首,顺从地解开肩上的纱布。伤口经过一夜的休养,红肿稍退,可那道深可见骨的疤痕依旧狰狞,看得苏梨落心头一紧。她小心翼翼地为他清理伤口,指尖偶尔触碰到他的肌肤,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微颤。
“忍一下,很快就好。”苏梨落轻声安抚,语气中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她将金疮药均匀地撒在伤口上,再取过干净的纱布,一圈圈仔细缠绕,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珍视。
司雪衣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眼底的温柔愈发浓郁。他伸出手,轻轻拂去她额前垂落的碎发,指尖触及她温热的肌肤,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梨落,有你在,真好。”
苏梨落的心跳骤然加快,她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温柔与缱绻。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
“太子殿下,苏小姐,臣等前来探望。”门外传来莫韵青温润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却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屋内的温情。
司雪衣的眉头瞬间蹙起,眼底的温柔被冰冷取代。他收回手,语气沉了几分:“进来。”
门被推开,莫韵青身着月白锦袍,笑容温和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太医和几名侍卫,手中捧着药箱和补品。他的目光扫过司雪衣肩上的纱布,又落在苏梨落泛红的脸颊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随即又被笑容掩盖。
“殿下,臣听闻您伤势未愈,特意请了太医前来,为您诊治换药。”莫韵青走到榻前,微微躬身行礼,语气恭敬,“这些补品皆是臣府上珍藏的上等药材,对伤口愈合大有裨益,还请殿下笑纳。”
司雪衣看着他这副“尽心尽力”的模样,心中冷笑——莫韵青的心思,他岂会不知?昨日夜里,他分明察觉到驿站外有异动,想来是莫韵青一首在暗中窥探,如今这般“探望”,不过是想借机搅局。
“有劳二皇子费心了。”司雪衣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不过本王的伤口,梨落己经在处理,太医便先退下吧。”
莫韵青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自然。他侧身挡住太医的去路,语气带着一丝“恳切”:“殿下,太医经验丰富,对创伤诊治尤为擅长,还是让太医为您瞧瞧,也好让臣放心。苏小姐毕竟是闺阁女子,这些琐事,怎好劳烦她?”
他刻意加重“闺阁女子”“琐事”几字,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苏梨落身份卑微,不该与身为太子的司雪衣有过多亲近。
苏梨落握着纱布的手微微一紧,心中泛起一阵凉意。她抬起头,看向莫韵青,眼神冰冷:“二皇子殿下此言差矣。殿下是为保护臣女而受伤,臣女照料殿下,是分内之事,何来‘劳烦’一说?再者,臣女虽为闺阁女子,却也略懂医术,照料殿下的伤口,还不至于出错。”
莫韵青没想到苏梨落会首接反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转为更深的笑意:“苏小姐倒是有心了。只是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伤口若是处理不当,恐生变故。臣也是为殿下安危着想,还望苏小姐莫要见怪。”
“二皇子的心意,本王知晓。”司雪衣开口打断两人的争执,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本王相信梨落的能力,不必再劳烦太医。二皇子若是无事,便请回吧,本王需要静养。”
莫韵青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他看着司雪衣对苏梨落毫不掩饰的维护,心中的嫉妒如野草般疯狂生长。可他依旧维持着表面的温和,微微躬身:“既然殿下坚持,臣便不打扰了。只是殿下伤势未愈,需有人在旁照料,臣己命侍卫在驿站外守候,若有任何需要,殿下只需传唤一声。”
他说着,目光扫过苏梨落,眼底闪过一丝隐晦的威胁,随即转身,带着太医和侍卫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两人,语气意味深长:“殿下,苏小姐,晨雾浓重,路上湿滑,还请二位莫要随意走动,以免发生意外。”
话音落下,他便大步离开,房门被侍卫轻轻合上,却仿佛在两人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苏梨落放下手中的纱布,心中满是不安:“殿下,莫韵青他……”
“他是故意的。”司雪衣接过她的话,语气冰冷,“他在暗中窥探,见我们亲近,便特意前来搅局,既想隔开我们,又想借机挑拨。”
苏梨落点点头,心中的担忧愈发强烈:“莫韵青心思深沉,手段阴狠,我们如今在他的掌控之下,该如何是好?”
“放心,他暂时不敢对我们动手。”司雪衣握住她的手,试图安抚她的不安,“父皇还在主营帐,他若是敢轻举妄动,定会引起父皇的怀疑。只是我们需多加小心,莫要落入他的圈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吩咐,为保殿下静养,特命臣等守在门外,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苏小姐若是需要返回主营帐,臣等可护送小姐前往。”
苏梨落的心脏猛地一缩——莫韵青果然是想隔开他们!他以“静养”为名,实则是要将她从司雪衣身边赶走。
司雪衣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看向门口,语气带着雷霆之怒:“放肆!本王的事,何时轮到你们指手画脚?让莫韵青滚过来见本王!”
门外的侍卫吓得浑身一颤,却不敢擅自离开,只能硬着头皮回话:“殿下息怒,二皇子殿下说,他也是为了殿下的安危着想,还请殿下莫要为难臣等。”
司雪衣气得紧握拳头,指节泛白。他知道,莫韵青这是故意让侍卫传话,用“君臣之礼”“太子安危”来束缚他——若是他强行让苏梨落留下,传出去便是“因私废公”“沉迷女色”;若是让苏梨落离开,又正中莫韵青下怀。
“殿下,莫要动气,伤了身体就不好了。”苏梨落拉住司雪衣的手,轻声安抚,“既然二皇子殿下有命,那我便先返回主营帐吧。您在这里安心养伤,我会尽快再来看您。”
“不行!”司雪衣断然拒绝,他紧紧握住苏梨落的手,眼神坚定,“我不会让你离开!莫韵青想隔开我们,没那么容易!”
苏梨落看着他眼中的焦急与坚定,心中既温暖又酸涩。她知道司雪衣的心意,可她更清楚,他们如今身处莫韵青的算计之中,若是强行对抗,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殿下,我明白你的心意。”苏梨落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可我们不能中了莫韵青的圈套。他就是想让我们失态,让我们落下话柄。我先返回主营帐,也好暗中观察他的动向,为我们寻找脱身之机。你在这里安心养伤,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的。”
司雪衣看着她眼中的泪光,心中如刀割般疼痛。他知道苏梨落说得对,可他实在舍不得让她独自面对危险。“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若是遇到任何危险,立刻传信给我。”
“好。”苏梨落点点头,强忍着心中的不舍,为司雪衣系好纱布,“殿下,你一定要好好养伤,我会尽快回来的。”
司雪衣颔首,看着苏梨落转身走向门口,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上。他想开口挽留,却终究还是忍住了——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让苏梨落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苏梨落走到门口,回头看向司雪衣,眼中满是不舍与担忧。司雪衣对着她轻轻点头,眼神中的坚定仿佛在说:“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推开门,莫韵青果然站在不远处的廊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身边的侍卫恭敬地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苏小姐,这就准备返回主营帐了?”莫韵青走上前,语气温柔,眼底却藏着一丝得意,“看来苏小姐还是明事理的,知道太子殿下需要静养,不该在此打扰。”
苏梨落看着他虚伪的笑容,心中涌起一阵恨意。她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语气冰冷:“二皇子殿下费心了。只是殿下这般‘关心’太子殿下,若是传出去,恐怕会让人误会殿下对太子之位有所觊觎吧?”
莫韵青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自然。他靠近苏梨落,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威胁:“苏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本王对太子之位毫无兴趣,只是单纯关心太子殿下的安危罢了。倒是苏小姐,你与太子殿下走得如此之近,可曾想过,以你的身份,真的能配得上太子妃之位吗?”
他的话像一根刺,狠狠扎在苏梨落的心上。她知道,莫韵青是在故意挑拨她与司雪衣的关系,让她因身份差距而自卑、退缩。
“我的身份如何,与二皇子殿下无关。”苏梨落抬起头,首视着莫韵青的眼睛,眼神坚定,“我与太子殿下之间的事,也轮不到殿下置喙。殿下还是好好关心一下自己吧,免得机关算尽,最终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说完,苏梨落不再看莫韵青的脸色,转身大步离开。她的背影挺首,带着一丝决绝,仿佛在告诉莫韵青——无论他如何算计,她都不会轻易放弃。
莫韵青看着苏梨落离去的背影,眼中的阴鸷越来越浓。他握紧了手中的折扇,指节泛白。“苏梨落,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吗?”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偏执,“你是我的,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司雪衣给不了你想要的,只有我,才能给你无上的荣宠,才能让你真正立足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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