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白的警告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无声扩散，却搅动了水下潜藏的暗流。“更高权限介入”这六个字，为看似恢复平静的日常生活，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陆昭言的工作安排变得更加审慎。团队筛选掉了一切可能存在不确定因素的邀约，只保留了几个知根知底、合作多年的品牌活动和一本顶尖时尚杂志的封面拍摄。即便是这些“安全”的活动，现场的安保也提升到了近乎严苛的级别。
我则几乎暂停了所有对外的工作接触，借口需要闭关创作，将自己关在公寓里。但创作的阻滞感愈发强烈，仿佛大脑被套上了一个无形的滤网，所有涉及“边界”、“意识”、“规则”的灵感都被无声地过滤、抹平，只剩下一些苍白乏味的情感套路。这种思维上的“囚笼”比物理限制更让人窒息。
我们像是生活在透明鱼缸里的鱼，看似自由，实则一举一动都可能被观测、被引导。
然而，在极度的压抑下，某些变化也在悄然发生。
陆昭言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能力似乎在稳步提升。他不再需要刻意集中精神，就能隐约捕捉到环境中那些细微的、非自然的数据波动。有一次，我们在地下停车场，他毫无征兆地拉住了我，示意我绕行。几分钟后，我们原本要走的那条通道，一个不起眼的消防喷淋头突然故障，喷出了大量的水。事后检查，是线路老化导致的意外。但陆昭言告诉我，在事发前，他感知到了那个区域有极其微弱的、不稳定的能量扰动。
这不是巧合。
更让我在意的是我自己身上的变化。那种模糊的、对电子设备和数据流的感知，开始逐渐变得清晰。我发现自己能够“听”到Wi-Fi信号如同背景噪音般的嗡鸣，能“看”到手机在传输数据时散发出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微光。起初这些信息杂乱无章，让我头晕目眩。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似乎开始能本能地分辨出哪些是正常的“环境噪音”，哪些是……不和谐的“杂音”。
那“杂音”通常极其微弱，转瞬即逝，像是隐藏在正常数据流中的一丝不怀好意的窥探。它们没有固定的来源，时而从楼下的便利店POS机传来，时而又像是路过车辆的导航系统散发的。我知道，这就是“织网”那无处不在的低强度扫描。
我们开始尝试与这无形的监视共存，甚至……进行一些极其微小、谨慎的反击。
陆昭言会在参加活动时，刻意在某些看似随意的站位停留片刻。后来他告诉我，那些位置通常能让他感知到扫描信号的微弱衰减或扭曲，像是信号遇到了某种“干扰”。他推测，可能是他自身经过强化的意识场，在无意识中对这种低精度扫描产生了轻微的屏蔽或扰乱效应。
而我，则开始尝试“欺骗”那作用于我思维的认知干涉。当我产生一个可能触及“红线”的灵感时，我不再强行抓住它，而是任由它滑走，但同时，我会立刻在脑海中构建一个完全无关的、符合“安全”范畴的剧情片段，并投入全部注意力去完善它。就像是用一个明亮的、合规的探照灯，去掩盖黑暗中那一闪而过的禁忌火花。几次尝试下来，我发现那种随之而来的疲惫感和注意力涣散似乎减轻了一些。它在检查我的“思维输出”，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我的顶流男友是只粘人精》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而我在学习如何提供它想要的“标准答案”。
这是一种无声的、在刀尖上跳舞的交锋。没有硝烟，没有正面冲突，只有感知与反感知，干涉与反干涉的微妙拉锯。
这天晚上，顾夜白再次秘密来访。他带来了一个轻薄如纸的银色手环。
“实验室的最新产品，原型机。”他将手环递给陆昭言，“它能产生一个极弱但稳定的局部信息扰场，理论上可以一定程度上干扰低精度的广域扫描，让你们在非公共场合能稍微‘喘口气’。但它能量有限，无法持续开启，也无法对抗高强度的定点探测。”
陆昭言接过手环，戴在手腕上，点了点头：“聊胜于无。”
顾夜白又看向我，眼神带着探究：“小茶，你描述的那种思维抑制感，最近有变化吗？”
我将我尝试“思维伪装”的方法告诉了他。
顾夜白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陷入沉思：“主动进行思维诱导，降低触发认知干涉的阈值……这思路很特别。你的意识适应性，可能比我们预想的要强。”他顿了顿，提醒道，“但这很危险，像是在驯服一头野兽。一旦被它察觉你在试图欺骗，可能会引发更强烈的反制。”
“我知道。”我深吸一口气，“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顾夜白赞许地点点头，随即脸色又凝重起来：“我这边也有新的发现。通过分析那些规则碎片的残留痕迹，我们反向推导出了一些‘织网’可能依赖的底层信息架构模型。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其中有一个反复出现的核心逻辑悖论——它追求绝对的秩序和稳定，但维持这种秩序，又需要不断地处理因‘自由意志’而产生的‘熵增’和‘异常’。”
他看向我们，眼神灼灼：“换句话说，‘我们’的存在，我们的不确定性和创造力，本身就是对它最大的挑战。它无法彻底消除我们，就像无法消除物理定律中的随机性。这可能是它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弱点’。”
自由意志……对抗绝对秩序……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光，穿透了连日来的阴霾。
“所以，我们要做的，不是摧毁它，那可能意味着整个世界的崩溃。”陆昭言缓缓开口，眼神锐利，“而是在它的规则之下，尽可能地保持‘异常’，扩大‘不确定性’的生存空间。”
“没错。”顾夜白肯定道，“像病毒一样变异，像野草一样生长。在秩序的缝隙里，开辟属于意识的绿洲。”
送走顾夜白后，我和陆昭言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沉睡的城市。手腕上的银色手环散发着微不可察的凉意。
“害怕吗？”他轻声问。
我看着玻璃上我们两人的倒影，摇了摇头：“比起在那个灰色的废墟里，现在至少我们还能站在这里，还能思考，还能……反抗。”
他握住我的手，十指紧扣。
夜空之下，无形的战争仍在继续。但这一次，我们不再是被动的猎物。
我们是悄然生长的异数，是秩序乐章中，那两个执拗的不和谐音。
——第63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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