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言那句轻飘飘的“罚款一千元”,像一把精准的小刀,再次扎在我本就不富裕的钱包上。我刚因为完成任务而雀跃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看着他那张波澜不惊的侧脸,我第一次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先导片的“同居日常”拍摄在我单方面的郁闷和陆昭言单方面的“秩序维护”中勉强结束。接下来是单独采访环节。我被带到了书房临时改造的采访间,坐在一张高脚椅上,对面是黑洞洞的镜头和面带鼓励(看热闹)笑容的导演。
“小茶,放松点,就像平常聊天一样。”导演安抚道,“我们先聊聊,你是怎么和陆昭言……呃,结缘的?”
这个问题像是一支冷箭,精准地命中了我的膝盖。我怎么结缘的?靠一块“演技烂如泥”的LED灯牌和“报警处理”的缘分吗?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努力维持着造型师要求的“温柔无害”表情,脑子飞速运转,试图找一个既不违背事实(毕竟机场视频全网都是)又不至于太丢脸的说法。
“就……挺意外的。”我斟酌着用词,眼神飘忽,“在机场,人比较多,发生了一点……小小的误会。”
【弹幕(模拟):小小的误会?哈哈哈哈是指你举着牌子差点被保安抓走吗?】
【弹幕:她好会避重就轻啊!】
【弹幕:我怎么觉得她这心虚的小表情有点可爱?】
“误会?”导演显然不打算放过我,追问道,“能具体说说是什么样的误会吗?我们观众都很好奇呢。”
我:“……” 你们那是好奇吗?你们那是想看乐子!
我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就是……我当时可能,对陆老师的演技,产生了一些……比较个人化的,嗯,不太成熟的理解。”
【弹幕:个人化的理解=演技烂如泥?】
【弹幕:翻译翻译,什么TMD叫TMD个人化理解!】
【弹幕:她好怂啊哈哈,敢做不敢当!】
“哦?不太成熟的理解?”导演眼睛一亮,仿佛嗅到了话题的味道,“那现在呢?经过短暂的‘同居’生活,对陆老师的演技有没有新的认识?”
新的认识?认识到了他扣钱的本事比他演戏的实力更胜一筹算吗?
我内心疯狂吐槽,但脸上还得挤出崇拜的笑容:“陆老师他……业务能力非常强,为人也很……严谨,是我学习的榜样。” 天知道我说出“严谨”这两个字时,胃部是如何一阵抽搐。
【弹幕:商业吹捧,毫无灵魂!】
【弹幕:看她那假笑,我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弹幕:求生欲满满啊姐妹!】
“看来我们小茶还是很谦虚的嘛。”导演笑了笑,话锋突然一转,“那在生活中呢?陆昭言私下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习惯或者……反差萌?”
不为人知的小习惯?反差萌?
我脑海里瞬间闪过他精准计算摆件赔偿、列出长达数十条同居守则、以及刚才因为我弄歪靠垫而罚款一千元的画面。
这男人跟“萌”这个字有半毛钱关系吗?!他根本就是“规则”和“秩序”本身!是行走的民法典(罚款版)!
但我能这么说吗?我不能!
我努力回忆着造型师给我的“话术指南”,试图找出一个正面且安全的描述:“陆老师他……生活很规律,很爱干净,做事非常认真……细致。” 细致到令人发指!
【弹幕:这描述……怎么像在说我家那个强迫症上司?】
【弹幕:毫无爆点,差评!】
【弹幕:我怀疑她在内涵什么……】
导演显然对我的官方回答不太满意,但又不好逼得太紧,只好换了个问题:“那对于即将开始的‘婚后生活’,你有什么期待吗?或者,有什么想对陆老师说的?”
期待?我期待他别再罚我款了!我想对他说求求你做个人吧!
但这些真心话显然不能宣之于口。我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期待……能和平共处,共同进步。想对陆老师说……请……请多指教。” 顺便手下留情!
我的采访就在这种全程尬聊、虚与委蛇的氛围中结束了。走出采访间,我感觉比跑了八百米还累。面对镜头说谎话,还要维持表情管理,真不是人干的活!
回到客厅,陆昭言的单独采访还在继续。我远远瞥了一眼,他坐在同样的高脚椅上,姿态从容,面对导演的各种问题对答如流,语气平稳,表情管理完美,仿佛刚才那个因为我弄歪靠垫而暗自不爽还扣我钱的人不是他一样。
双标狗!我在心里愤愤地骂了一句。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工作人员跑去开门,随后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纸箱走了进来:“沈小姐,有你的快递。”
我的快递?我最近没买东西啊?难道是周扒皮良心发现把我落在公司的东西寄过来了?
我疑惑地接过箱子,感觉分量不轻。寄件人信息处只写了一个网名“吃瓜一线群众”,地址电话都没有。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在镜头和众人好奇的目光下,我硬着头皮拆开了纸箱。
当看清里面的东西时,我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僵在了原地!
箱子里,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塞满了——“畅吃”红烧牛肉面!
而且,还不是普通包装,是那种巨大的、家庭分享装!足足有二十桶!箱子里还附赠了一张打印的纸条,上面写着:
【沈小姐,加油黑!泡面管够!——看不惯陆昭言的路人甲】
我:“!!!”
现场所有工作人员:“!!!”
连正在接受采访的陆昭言,目光都被这边动静吸引了过来。当他看到那一箱无比醒目、与他家格格不入的泡面,以及我那张如同调色盘般变幻莫测的脸时,我清晰地看到,他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叮!检测到目标情绪波动:震惊、无语、荒谬感……情绪波动值+35!】
【突发任务:【泡面的挑衅】完成!任务要求:在陆昭言面前展示与自身“黑粉”身份相关的物品并引发其情绪波动(>30)。奖励:崩坏值+500,现金1000元!】
系统的提示音让我从石化状态中惊醒。
但这奖励……我宁可不要啊!!!
这是哪个“好心”的路人甲干的好事?!这是嫌我死得不够快,特意来给我送“断头饭”吗?!还一口气送二十桶?!这是打算让我在陆昭言家住到地老天荒,靠泡面维生吗?!
“噗——”不知是哪个工作人员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即又赶紧捂住嘴。
导演的眼睛却瞬间亮了,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立刻示意摄像给我和那箱泡面来了个超大特写。
我抱着那箱沉甸甸、烫手山芋般的泡面,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我能想象到这段播出去,会在网上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以及陆昭言的粉丝会如何用唾沫星子把我淹死。
“看来我们小茶……真的很受欢迎啊。”导演憋着笑,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我欲哭无泪。
而陆昭言,他己经收回了目光,继续着他的采访,仿佛刚才那荒谬的一幕从未发生。但我敢用我仅剩的存款打赌,他绝对把这件事记在了他的“小本本”上,说不定己经在心里盘算着,该引用哪条守则,对我进行新一轮的罚款了。
这箱天降的泡面,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把我努力维持的(伪)平静生活,炸得七零八落。
我仿佛己经听到,我那本就岌岌可危的“还债”之路,前方又响起了“此路不通”的施工警告。
而脑海深处,那个关于《星域》的警告,似乎也因为这箱充满“玩家恶趣味”的泡面,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高维观测信号确认!干预行为己发生!警告!NPC‘陆昭言’数据流出现剧烈扰动!疑似……觉醒前兆?!】
——第7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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