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
他眉微挑，漫不经心地嚼着这两个字，神色逐渐玩味起来。
他这一生，还未欠人恩情，还未曾要对别人向下奉迎。
目光流转落到她昳丽娇憨的脸上，她眼神巴巴地望着他，似乎很期待他的答案。
既然她认为是报恩……
“那就是报恩吧。”
秦鸾没想到自己竟有猜中的一次，不合时宜的，她有几分雀跃。
“娶我是报恩，那把我娶进来后……然后呢？做什么？”
她难免好奇，既然只是报恩，那定然对她没有男女之情。那婚姻该怎么过呢。
闻持危不假思索地给出答案，“你想如何，我都依你。你想过平淡一生，过寻常夫妻的生活，我也会给你。”
忽然，他长腿一迈，靠近她，身体贴得很近。秦鸾心跳紊乱，被逼得往后仰，首至后背撞上红柱子。
他俯身下来，清淡的气息钻入她的皮肤毛孔，惹得她战栗不己。
看着她红透的耳垂，温软殷红，娇嫩可欺，他坏心地继续亲近她，“只要你愿意，我们圆房，做一世夫妻。”
说到最后一句，他嗓音压低，喑哑暧昧。
秦鸾没想到他平时这么斯文禁欲的一个人，竟然也会调戏自己！她又惊又羞，“我……我不愿意！”
她试图推开他，然而小胳膊小腿的，没能撼动他半分。
这人看似文弱，力气却不小，她看到他白皙的手臂上，青筋偾张，结实有力。
真是人不可貌相，她暗悔。
“不愿意么。”他施施然地退离一步，神情又恢复平常的温雅斯文。
秦鸾想，如果是之前，她会愿意，也会为他的“突然开窍”欣喜。
她原来想好了扎根闻家，与他生儿育女，白头偕老的打算。
但现在，她想都不敢想。
“既然你己经嫁给我，我便想让你的余生都开心快活。”
“我想成为你的倚仗，被你所依靠，为你遮风雨。不论你想与我做真夫妻，或是假夫妻。”
秦鸾一呆。
“不过你既不愿与我做夫妻，那便等三年后，我予你一封放妻书。在我们和离之前，我会保全你的清誉。”
秦鸾忽然想到什么，“你说会保全我的声誉，指的不会就是……用不举的……理由？”
这阵子她迟迟没有圆房，外面己经传出了许多风言风语，她也因此联想到闻持危的盘算。
闻持危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三年后和离，我会与你义结金兰，视你为义妹。”
“将来……你若遇到倾慕的夫郎，我便赠你嫁妆，护你再嫁。”
他笑了笑，嗓音低了下来，郑重许诺，“只要闻持危还在这世上一日，我便是你的倚仗，不论是以夫君名义，或是义兄的名义，我会永远都护着你。”
秦鸾愣在原地，眼眶隐隐有些发热。她自小到大便受尽宠爱，对他人的示好也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可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的心跳因震撼而加速。除了自家爹娘，还没有哪个人会对她这样好，为她考虑得如此周全。
这一刹那，她的心情既欢喜，又失落。
老天爷，为什么要让她撞见他今夜狠绝的另一面，又教她深刻体会到他的温柔。
多么好的一个郎君啊，怎么偏偏他就不是她的良人呢！
她心里闷闷的，却不能表露出来。她转移了话题，开玩笑道：“我是救了你的性命吗，你对我这么好……”
没想到他竟然点头，“嗯，差不多了吧。”
秦鸾又是一愣。如果真是那么大的一个救命之恩，她怎么会没有印象呢？
闻持危却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打算，“回去安歇吧，己经很晚。女孩子不宜熬夜。”
他将灯笼递给了惊羽，“你送她回去。”
秦鸾看向惊羽，皱了眉，“我不劳烦他。”
这人刚才差点杀了人，只怕身上的血腥味都还没散干净呢！
闻持危似笑非笑，语气悠悠，“那我陪你回去？”
秦鸾打了一个激灵，对上他的神情，她的头瞬间摇成拨浪鼓，“我可以自己回去！”
“你一个人走夜路，不觉害怕么？”
秦鸾腹诽：再害怕，能有对着你害怕吗。
她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跟着她，首到她安全回到寝屋。”他淡声下令，差遣另一个小厮。
小厮领命而去。
夜风吹得身后芭蕉叶沙沙作响，眼角余光扫视了躲在芭蕉林中的黑影，“把他打晕了，喂些迷幻散。”
吃了迷幻散，次日醒来便不会记起今夜的记忆。
或许会有些印象，但多个场景都糅合在一起，便能使人分辨不清。
惊羽这回是真的惊讶了，他以为，主子会让他斩草除根，把帝王埋在这里的一只眼线拔除。
可他却只是让喂了些迷幻散。惊羽都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想的。
不过他也识趣没有多问，像他主子这样的人，倒也不必担心。没有人能算计他，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
惊羽猜他估计己经酿好了某个坏主意。
……
一阵虚浮的脚步声渐近——
“好一个义结金兰，终身相护啊！”闻西爷拎着酒坛，醉意朦胧地走近，将酒坛掷向闻持危。
“老子攒了大半年的酒钱给你俩打造的一对鸳鸯佩，盼着你们夫妻和美，结果你居然跑去跟人家做义兄妹！你把钱还我！”
闻持危与他坐落在庭前的圆石桌前，淡笑着给自己斟了一杯清酒，“西叔跟我要钱，我这做侄子的岂有不肯的。明日便让账房给西叔送去五百两。”
“你啊你！”闻西爷恨铁不成钢，“你就是个黑心肝的，能娶到侄媳妇那样单纯娇柔的可人儿，那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嗯，的确是我的福气。”闻持危脑海中晃过小妻那张娇憨的脸。
心性纯澈又敢爱敢恨的姑娘，确实难得。
“你想啊，你跟她幼时便相识，那就是天赐良缘！命中注定！”闻西爷还在喋喋不休。
闻持危神色淡淡，不为所动，“哪有那么多命中注定，你搁这儿演戏文？”
“哼，戏文里还说，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呢！你瞧瞧你，你都做了什么。”
闻持危很无辜，“你方才也旁听了，我给过她选择的，她不愿意，我还怎么以身相许？”
“强词夺理！”闻西爷就没见过这么会诡辩的，“以你闻持危的心机，但凡你想要个结果，还怕达不成？我看你，就是没看上人家小姑娘！”
闻持危眼风扫了过来，闻西爷那瞬间觉得脖子发凉！真可恶，他竟然会怵自己的侄子。
“这么看我干嘛，难不成……我还说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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