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姐姐，你的箫奏得好，不如和玥妹妹合奏一曲？给我们大家一饱耳福。”闻苏荷提议。
柳明姝不想卷入她们姐妹的纷争中，笑着推脱：“我也是许久不奏了，生疏得很，拖了玥妹妹后腿就不好了。”
闻素荷眨了眨眼，“明姝姐姐的箫，连我长兄也是夸过，你就不要谦虚了。”
未等柳明姝答话，闻素荷便跟闻太公一提，“依稀记得去年，明姝姐姐的一曲《月色》犹如天籁，不知今日能不能借祖父寿辰，得幸听明姝姐姐与玥妹妹合奏呢？”
闻太公心中早有盘算，听孙女此番提议，正中他的下怀。
他与柳老先生对视一眼，两人计划一致。
“姝儿，你便与闻二姑娘合奏一曲，当是给太公贺寿了。”
长辈发话，柳明姝岂有不从之理，便让侍女去取了箫来，朝众人盈盈一福，“明姝献丑了。”
原本是一场独秀，如今变成两个人的同台竞技。
闻玥儿反而没她母亲蔡氏那种担忧，在她心里，柳家纵然辉煌过，但如今也大不如从前，无法跟闻家比。
家世上，她自认要优胜于她。容貌上，她敢于闻素荷比肩，甚至略胜一筹，与柳明姝便是不分伯仲。
年龄上，她才十六，柳明姝却己经十八了，比闻素荷还要大一岁。
因此种种因素，闻玥儿不觉得柳明姝风头能盖过自己。
她垂眉专心抚动琴弦，一曲《秋水》从她指尖倾泻而出。
她的琴音中正醇和，空旷悠远，令人闻之心境平和。她指尖蜻蜓点水般，奏出的泛音清亮得好似听见林中泉水叮咚而响。
场中不乏有好琴者，皆作陶醉状，仿佛己经置身烟波浩渺的江水之中，身轻盈盈似泛舟而游。
开始有人悄声议论——
“之前只听闻家大姑娘的才名，没想到这二姑娘也是这般色艺双绝。不得不说，闻家的女儿果真是与众不同！”
“听说才十六岁，比大姑娘还要再小些，正值青春妙龄呐！”
蔡氏将这些议论声收入耳中，心中又是激动，又是骄傲。她没有儿子，就这么一个女儿，自是要好好培养的。
十年磨一剑般刻苦地练琴，便是为了今日，惊艳众人。
闻素荷眉心蹙紧，几时起，不声不响的三房堂妹，竟然能与她相提并论了。这些人，可真是品味低下，如此便入眼了。
而她相中的男人萧晏，此刻持扇轻敲掌心，仿佛在给闻玥儿打拍子。她不是不知道，他也是个好琴人。
此刻见他对闻玥儿露出一种遇知音的眼神，她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好在这时，一旁低调辅音伴奏的箫声，忽而从低咽幽鸣转作飘逸虚渺，令人如坠梦境，心飘飘仿佛下一刻便要羽化登仙。
再随着琴音收尾，箫声也变得徐缓祥和，似秋水上一轮夕阳逐渐隐没，琴箫合奏出沉静深远的意味。
音止，抚掌声起。
“初闻时，入耳淡无味，惬心潜有情。”闻太公盛赞道，“明姝的音律造诣匪浅啊。”
柳老先生谦虚了一番，与他互相吹捧，“你的孙女年纪轻轻，便能将琴心修炼得这般好，更是不得了啊！”
显然，两个姑娘表现都很不错。众人私下对比，也没分出个胜负来。
秦鸾低声问夫婿，“你觉得她们俩谁奏得最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颇为忐忑，她……未尝没有要试探闻持危的心思。
而他答得从容，“不分伯仲。”
经此一曲，闻家二姑娘姑娘闻玥儿不说是名声大噪，却也不再是无人问津了。
蔡氏喜得不行，一连几天都是红光满面，走路都带风。
与之名声变得高涨的，还有来自江南的柳明姝。
之前她客居闻家一年，非是秘密。有眼睛的人都看出闻柳两家有联姻的想法。
但随着赐婚旨意的空降，闻家大公子成了婚，柳家小姐自也断了联络。
她在江南是否有重新议亲，这山高水远谁也不知，但她如今来了京城，又在闻太公寿宴大出风头，便使京里的贵夫人心思活泛起来。
连萧晏身旁的友人，也忍不住有几分心猿意马。
“抛开家世不谈，我观这江南的柳小姐，才情可不输你那位闻家大姑娘，容貌更是在她之上。你若不心动，兄弟我可要差人提亲去了。”
萧晏笑而不语，令一友人唾道：“你都知道要抛开家世了，可见这柳小姐好虽好，但以柳家这门第，要进公府的大门，怕是稍显不济了。”
柳家祖上辉煌，曾出过丞相、名列三公九卿者也不在少数。但到了这一代，只有一位己经致仕的柳老先生，其下子弟皆无能辈，在朝中己然无人可用。
也正是因此，柳老先生这次京城的盘算与闻太公不谋而合。
秦鸾见柳老先生及其孙女都借住客苑，她知道从江南到京城水路颇遥，落地后免不了要多休息几日再走。
她做了闻持危的妻子，便负责替他招待好客人。
她费了一番力气做了不应时节的香雪茶，正要捧进松韵堂，忽然就听到里头两位老者的谈话——
“自知持危奉旨成婚，咱们两家默认的亲事无奈作罢。回去后我也不是没给姝儿议亲。可那些青年人，如何能及你的长孙持危啊！”
“我的长孙也是你看着长大，承蒙你如此看得起他。”闻太公笑叹。
“正是因为看着他长大，才知他的才能与品性皆万里挑一，如此难得的俊才，偏偏与我家孙女无缘，怎能不叫我无奈，不甘啊！”
柳老先生捶腿惋惜，他深呼口气，说出那个决定，“我这次来，就是想……婚事继续，咱们俩做亲家。”
窗外的秦鸾猝不及防听到这话，手上一抖，端盘差点摔了。
她心神巨震，如何都不可置信。那样大方妍丽的柳小姐，柳家那样的书香世家，竟然……
竟然要把人塞给闻持危做妾！
她又抱着些微希冀，想着……或许不是要给闻持危做妾，而是要把柳小姐许配给二房的闻潇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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