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
闻持危蹙眉，神色透着几分迷惘。
“……就是你见到我与别的男子在一起，你是否感到不开心？”她解释着，引导他，“你对我，是有占有欲的对不对？”
闻持危拧眉，他在思考。
秦鸾没有出言相扰，她的掌心己透出一层汗，她无比期待他的答案，又害怕期望的落空。
夜风拂面而来，初秋的寒意令让闻持危身上的酒意缓缓淡去。
他说：“蓁蓁，我不知道。”
秦鸾心弦陡然一松，像紧绷的气球，忽然间泄了气。
她怔怔地望着他，她想过的两个极端的答案，一个都没有实现。
闻持危一向是谨慎的，“我无法形容的我心情，我不能在混沌不清中随便给出答复，这是对你的不尊重，对我自己的不负责。所以，很抱歉……”
秦鸾听着他如此条理清晰的回答，就知道他酒意渐消，他快要清醒过来了。
马上就要变成平日那个不辨喜怒的闻持危。
可是她的心煎熬了这么久，她不想再等，再试探下去了。
她决定打首球。
“相处这么久，你有没有一点点，对我动心？”她的声线因为紧张而发颤，她努力地稳住心神，“某一瞬间，你有没有过与我永远生活下去的想法？”
“不和离，不分开。”
闻持危眼神清醒，克制却又温柔，“蓁蓁，我恐怕不能予你想要的，若长久在一起，我怕会辜负你。”
“人心是世上最难测的东西。我也不知，如果选择在一起，是否能保证心专，意坚。我很怕让你受到伤害。”
秦鸾的心，在破碎中粘合，她好似被拒绝了，又好似看到了新的希望。
她不死心地想，也许他是太在乎她了，才会那样小心翼翼，不敢冒一丁点让她伤心难过的险。
她想追问，能不能抛开所有顾虑，给彼此机会试一试，却听他说——
“我唯一的能保证的，且能做到的，便是和离后，我们义结兄妹，我能做好一个哥哥的角色，我也愿意倾尽一切，满足你所有的要求。”
“然后按你之前所说的，为我择良人，送我出嫁是吗。”秦鸾想用轻松的语气问出这句话，像平日里开玩笑那样，可她的泪在笑眼中摇摇欲坠。
她到底没有办法装作不难过。眼泪如雨急促而下，可她没有哭出声，只是默然地睁着眼，任由泪落。
他伸手欲拭去她的泪，却被她避开。
他的手落空。“对不起，我让你难过了。”
她想说，若不想她难过，那成全她的心意不就好了么。
但她不要勉强，纵使她知道只要她有所要求，他一定会为她办到。但她何至于卑劣至此，非要去强求。
之前她那样留在他身边，试探他的心意，无非是误以为，他对她好，也许是有意的，只是他不自知自己的感情。
但今夜，她是彻底明白了。他绝对待她无意，但凡有心，怎么说得出，宁可与她做兄妹的话呢。
如此决绝呵……
闻持危想着她刚才的问题，她问，将来替她择良人，送她出嫁……这个想法，他在成婚时便跟她说过。
然而现在，他发现有些说不出口。但他若是与她和离，自然该有另一人来护她一生。
他脑海中浮现郭睿待她亲昵爱护的场景，“你与郭公子相处时轻松快活，你们彼此了解，配合默契，若他便是那良人……”
“他是不是良人，不是你该操心的。”秦鸾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她也知道，他误解了，以为她与郭睿是彼此有意。秦鸾恼怒至极，若她对郭睿有心，她又缘何在这里淌泪？可恨他竟是真的看不懂她的眼泪是为何而流。
闻持危见她抬袖胡乱擦去眼泪，愤愤地转身离去。
他立在原地，仍在思索她为何哭。
他突然想起闻逸……他西叔指责他作孽，常常令女子芳心破碎。他每每拒绝其他闺秀的示好时，她们总是同秦鸾一样睁着一双泪眼。
她们哭的是情意被拒绝。
可秦鸾……闻持危想，她中意之人，或许是郭睿，又怎么会对他有情意，被他拒绝而哭泣？
是了，西叔说，女孩皆有一颗易碎琉璃心，她问有没有对她动心，他却未给答案，岂非丢了她的面子，伤了小姑娘的自尊心？
他该怎么赔罪为好？闻持危因这个问题，考虑了整宿，彻夜未眠。
秦鸾以为自己会难过到睡不着觉，然而恰恰相反，她许是哭累了，反而很快入睡了。
当次日温暖的阳光照耀在她身上，仿佛心里的泪痕也被晒干，她忽然就不难过了。
兴许，她早己接受闻持危与她不是同一类人，她注定无法吸引他。
既然他不会喜欢她这种类型的女孩，她又何必为了不喜欢自己的人那样耗费心神呢？
那就放下他，试着忘了他吧。
这一生那样漫长，谁说，她就一定会吊死在他这一棵树上？
她能把雍岐从心中抛下，对闻持危……她想她也可以的。
秦鸾想开了。
起床洗漱去花厅用早膳，昨夜不欢而散的两人骤然相逢。
目光相对的刹那，闻持危心缩了一下，他第一次看不透她的眼神。
“蓁蓁……”
“早啊。”
两人异口同声。
闻持危眼眸快速闪过一丝微讶。
原以为她会生他的气，待他冷脸，没想到她情绪平稳，一如既往地跟他打招呼。
仿佛昨夜的龃龉没有发生过。
她叼起一个豆沙花卷，拌了一碗胡辣汤，随意一问，“对啦，我们何时回去呢？”
“你想回去了吗？”
“我肯定不想那么早回去啦，但你不是还要上朝吗，太公好像也很需要你。”
闻持危感觉到自己的注意力偏了，他捕捉到她称呼上的变化。她没有像平日那样随他喊祖父，而是疏离的一声“太公”。
“闻溪？”她提示他。
他淡声答：“不急。”
“那我再多玩几日，闻溪，谢谢你陪我回家，这阵子我挺开心的，谢谢你。”不管怎样，他从未对她不起，反而对她一贯很好。
她不该因为对方没有付出同等的情意，就对他苛刻。她自认要做一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
从今日起，她就该调整好心态，像对待朋友那样，公正对他。
他对她好，她便回以同样的好。礼尚往来，无关风月，再不谈情。
闻持危望着她的笑颜，心中隐约觉得，她好像……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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