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巨响，不是闷响，是脆响。
是铁器在绝对的力量下，扭曲，变形，最终不堪重负的哀嚎。
傻柱的脚，落下了。
那口油腻乌黑，承载了贾家七年油水，也熬干了傻柱七年青春的大铁锅，在他的脚下，变成了一团麻花般的废铁。锅底中央，被他一脚，生生踩出了一个狰狞的大洞。
破了。
稀碎。
院子里，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那声巨响，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这一下，踩碎的不是一口锅。
是傻柱和贾家之间，最后一丝看得见的联系。
“啊——我的锅！”
贾张氏那迟来的，杀猪般的嚎叫，从东厢房里传了出来，她连滚带爬地冲出来，看到院子中央那团废铁，两眼一翻，差点当场厥过去。
秦淮茹没有叫。
她只是跪在那片被糟蹋的粮食旁边，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看着那口破锅，看着那个踩在锅上的男人。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完了。
那个被她用眼泪，用温情，用“你是个好人”编织了七年的牢笼，被这个男人，用最粗暴，最野蛮的方式，亲手砸得粉碎。
她的牛，跑了。
不，不是跑了。
是变成了一头，要回头噬主的恶龙。
傻柱缓缓地，抬起了脚。
他没有再看那口破锅一眼，就像扔掉一件穿了几十年的，肮脏的破衣服。
他转过身，那张血污交错的脸上，是一片空洞的死寂。
他看着跪在不远处的秦淮茹。
秦淮茹也看着他。
西目相对。
一个，是死过一次之后的平静。
一个，是坠入无底深渊的绝望。
“噗通。”
秦淮茹动了。
她松开了手里抓着的那把混着泥土的面粉，整个人，向前爬了两步，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青石板，磕了一个响头。
“我对不起你！”
她没有辩解，没有咒骂。
她开始了她最后的，也是最拿手的表演。
“傻柱！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对不起你！”
她的哭声，凄厉，绝望，带着无尽的悔恨，响彻了整个西合院。
“可我有什么办法啊！”
“我一个寡妇，拖着三个孩子，还有一个搅家精的婆婆！东旭死得早，我一个女人，撑不起这个家啊！”
她一边哭，一边用头去撞那冰冷的地面，撞得砰砰作响，很快额头就见了红。
“我算计，我扒拉，我是想让孩子们能吃上一口饱饭！是想让棒梗能多活几年啊！”
“这个院子，谁都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不算计，我们娘几个早就饿死街头了！”
眼泪，鼻涕，混着额头上磕出来的血，糊了她满脸。
那副样子，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院子里，原本那些被傻柱的狠戾吓住的邻居们，此刻，心里的天平，又开始摇摆了。
是啊。
秦淮茹是骗了傻柱的钱。
可她一个寡妇，也确实不容易。
傻柱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绝了？
许大茂脸上的兴奋，也淡了几分。他最看不得秦淮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虽然知道是假的，但心里总归有点不是滋味。
“唉，这叫什么事啊……”三大妈在屋里，隔着窗户，叹了口气。
二大爷刘海中，也皱起了眉，觉得傻柱这事，办得太过了，不给人留活路。
舆论，似乎在秦淮茹这堪称影后级别的表演下，有了反转的迹象。
她成功地，将自己从一个吸血的骗子，重新塑造成了一个为母则刚的，可怜女人。
她看着周围邻居们脸上那重新浮现的同情，看着傻柱那死寂的脸上，似乎也出现了一丝动摇。
她的心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只要，只要傻柱心软，只要院里的人都帮着她说话……
就在这时。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北房的阴影里，传了出来。
“你难。”
是杨卫东。
他走了出来，不紧不慢，站到了院子中央的阳光下。
他没有看秦淮茹，而是环视了一圈院里所有的邻居。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个失魂落魄的傻柱身上。
“难道傻柱，就不该有自己的生活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没有指责，没有怒骂，甚至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
却像一道九天惊雷，在每个人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院子里，瞬间鸦雀无声。
秦淮茹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杨卫东。
刚才还在摇摆的邻居们，全都僵住了。
是啊。
你秦淮茹难。
你拖着三个孩子难。
可傻柱呢？
他爹妈死得早，一个人孤零零地长大，他就不难吗？
他一个月三十七块五的高工资，连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穿，一双好鞋都舍不得买，他就不难吗？
他快三十岁的人了，辛辛苦苦挣的钱，全填了你们家的无底洞，连个媳妇都娶不上，眼瞅着就要绝户，他就不难吗？
你秦淮茹的难，是生活所迫。
他傻柱的难，是被你秦淮茹，活生生逼出来的！
你的难，是为了你的孩子，你的家。
他的难，是为了你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的彩礼和新房！
两相比较，谁更难？谁更可怜？谁更无辜？
答案，不言而喻。
杨卫东这句话，就像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秦淮茹那“可怜寡妇”的外衣，露出了下面，最自私，最丑陋的内里。
刚才还对她抱有同情的邻居们，此刻，脸上只剩下鄙夷和厌恶。
三大妈隔着窗户，“呸”了一声。
“自己不是东西，还装可怜，真不要脸！”
二大爷刘海中，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刚才他居然还觉得傻柱过分了，现在想来，自己真是老糊涂了。
许大茂更是猛地一拍大腿，手里的瓜子都震飞了。
高！
实在是高！
杀人，还得看杨卫东！一句话，就让秦淮茹永世不得翻身！这嘴皮子，比傻柱的拳头厉害一百倍！
【滴！检测到终极PUA技能‘卖惨哭坟’被‘逻辑降维打击’彻底破解！】
【反派秦淮茹社会性死亡，人设彻底崩塌，信誉值清零，羞耻值+500！】
【恭喜宿主，完成对工具人何雨柱的最终拯救，其潜意识逻辑漏洞己修复！】
【忠诚度锁定成功！当前忠诚度：95%（死忠）！】
杨卫东没有理会系统的播报。
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傻柱身上。
傻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杨卫东的那句话，像一道光，照进了他那片混沌死寂的世界。
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渐渐地，重新聚焦。
他看了一眼地上哭得己经没了人形的秦淮茹，那张他爱慕了七年的脸，此刻在他看来，只剩下说不出的恶心。
他又看了一眼周围的邻居，那些鄙夷，同情，看热闹的表情，在他看来，都像是一场与他无关的闹剧。
最后，他抬起头，看向了那个站在阳光下的男人。
那个把他从地狱里，一巴掌打醒，又一句话点透的男人。
他动了。
他迈开步子，绕过了那口破锅，绕过了那个瘫在地上的女人。
一步，一步，走得无比坚定。
全院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他。
他走到了北房门口。
走到了杨卫东的面前。
他没有跪下。
他只是站着，微微低着头，像一个犯了错，终于找到回家路的孩子。
沉默了许久。
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而沙哑的嗓音，说出了三个字。
“我跟你。”
杨卫东看着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转过身，拉开了自己家的房门。
“进来吧。”
傻柱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迈步，踏过了那道门槛。
就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后的那一刻，许大茂一个激灵，手里的马扎差点没拿稳。
这院子……
这是要变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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