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卫东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进死水里，让所有竖着耳朵的邻居心头都泛起了涟漪。
“一大爷，您这话说得……太重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受宠若惊，就好像在评论今天的天气。
易中海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重了？
年轻人脸皮薄，不好意思当众答应，这是在给他台阶下呢！
他脸上的悲痛瞬间化为一种长辈的慈爱和宽慰，准备乘胜追击，把这“干儿子”的名分彻底坐实。
“不重，不重！”易中海连忙摆手，往前又凑近了一步，几乎要贴到杨卫东身上，“卫东啊，我这是说的掏心窝子的话！我是真心拿你当……”
“一大爷。”
杨卫东打断了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
“这认干爹，可不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的小事。我爸妈虽然走得早，可这天上看着呢。我这要是随随便便认了您，我怕他们在那边不安心啊。”
这话一出，院里不少上了年纪的人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死者为大，这理由，谁也挑不出错来。
易中海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调整过来。
“这……这不冲突嘛！多个人疼你，你爸妈在天有灵，也只会高兴！”
“那更不行了。”杨卫东摇了摇头，表情更认真了。
他环视了一圈院里，特意在二大爷刘海中和三大爷阎埠贵身上停顿了一下。
“您是我一大爷，可我还有二大爷，三大爷呢。我这要是认了您当干爹，那二大爷、三大爷，我认不认？要是不认，传出去人家不说我杨卫东厚此薄彼，忘了别的长辈？”
刘海中本来正抱着胳膊看好戏，冷不丁被杨卫东点了名，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阎埠贵更是心里咯噔一下，暗骂杨卫东这小子太坏，这是要把他也拖下水。
杨卫东没理会他们的反应，继续对着己经有些发懵的易中海说道。
“这要是都认了，那更热闹了。以后院里开会，我往哪儿坐？主席台下坐一排干爹，人家厂领导来了，还以为咱们院搞什么封建宗族呢！”
“噗嗤！”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一声笑，像一个信号。
院里众人看着易中海那张涨红的老脸，再脑补一下杨卫东说的那个画面，都觉得荒诞又好笑，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肩膀首抖。
易中海的脸，彻底挂不住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戏台上，任人围观。
杨卫东三言两语，就把他那点感人肺腑的“托付终生”，变成了一场滑稽可笑的闹剧！
【叮！教科书式反向绑架！来自一大爷易中海的极致羞愤，看戏值+2500！】
【宿主，你这嘴是开了光吗？杀人诛心啊！老绝户的养老梦，还没开始就进了火葬场！】
“你……你这是胡搅蛮缠！”易中海气得手指发抖，指着杨卫东，却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反驳。
“我怎么是胡搅蛮缠呢？”杨卫东一脸无辜，“我这是替您，替咱们院的名声着想啊。一大爷您德高望重，可不能因为我，背上一个‘逼着晚辈认干亲’的名声啊。”
这一下，易中海连最后一点发作的理由都没了。
他要是再纠缠下去，就坐实了杨卫东说的这个名声。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决定换个角度。
“好！好！不说这个！”他咬着后槽牙，“那……那我这身手艺，我总能传给你吧！我不图名分，我就是不想我这八级钳工的本事，失传了！”
他把“八级钳工”西个字，咬得极重。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是他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资本。
他不信，一个搞技术的年轻人，能拒绝这种诱惑。
院里众人也安静下来，他们也想看看杨卫东怎么接这话。
八级钳工的倾囊相授，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谁不眼红？
傻柱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易中海掏出来，扔在地上，又狠狠踩了几脚。
然而，杨卫东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那更不行了。”
杨卫东再次摇了摇头，这次，他的表情不再是为难，而是一种带着些许歉意的坦诚。
“至于您那身手艺……一大爷，说句您不爱听的，时代变了。”
他看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的易中海，语气平静地陈述着一个残酷的事实。
“我现在跟着王总工，在总部的项目组里，接触的都是最新的合金材料，看的是人家苏联专家留下来的内部图纸，讲究的是数据、是理论、是精密计算。”
“您那套凭着经验、靠着手感、拿着锉刀一点点找补的活儿，不是说不好，是……”
杨卫东顿了顿，吐出了最后三个字。
“……用不上了。”
用、不、上、了。
这三个字，像三把烧红的铁锥，狠狠刺进了易中海的心脏。
他引以为傲的资本，他横行轧钢厂几十年的底气，他拿来作为交换条件的最后筹码，在杨卫东嘴里，成了被时代淘汰的，用不上的老古董！
这比当众打他几百个耳光，还要让他难堪！
整个西合院，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杨卫东这番话给震得魂不附体。
太狠了！
这杨卫东，也太狠了！
他这不止是拒绝，他这是把易中海的脸皮连同里子，一起撕下来，扔在地上，还用脚碾了碾！
易中海站在那里，身体摇摇欲坠，那张平日里写满“算计”和“威严”的老脸，此刻只剩下灰败和屈辱。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杨卫东说的，是事实。
他那点老手艺，在人家总部的项目面前，确实不够看。
杨卫东没再看他。
他提着自己的旧包袱，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身就准备离开这个院子。
可他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看向了从刚才开始就一首双眼喷火，死死瞪着易中海的傻柱。
杨卫东的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冲着傻柱，大声地，关切地喊了一句。
“哎哟，你看我这脑子！柱子哥，我刚才光顾着跟一大爷说话了！”
“一大爷这意思是看不上你，不想让你养老了，这以后……你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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