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别墅里一片死寂。
林晚星悄无声息地推开客房的门。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她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走向那间南向的房间——她曾经满怀希望规划着的婴儿房。
推开虚掩的房门,里面空荡荡的。墙面己经按照她之前选定的柔和浅蓝色粉刷好,地板也铺上了她看中的柔软地毯原坯。只是,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婴儿床,没有矮柜,没有摇椅,没有她曾经在脑海里勾勒了无数遍的温馨景象。
空气里弥漫着新刷墙漆和木材的味道,干净,却冰冷刺骨。
她缓缓走到房间中央,蜷缩着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
月光透过没有窗帘的玻璃窗,惨白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她孤单瘦弱的影子。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光滑的墙面,划过柔软的地毯坯料。这里,本该是她为孩子打造的第一个小小世界。她会在这里哄他入睡,在这里给他讲星空的故事,在这里看着他蹒跚学步……
可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和这满室的空旷与回忆。
她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个小生命在她腹中短暂存在时的微动,那是一种奇妙的、血脉相连的悸动。她也清晰地记得,当他从她身体里被剥离时,那撕心裂肺的剧痛和随之而来的,无边无际的空虚。
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一滴,两滴,悄无声息地砸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她没有发出任何哭声,只是任由泪水不停地流淌,像是要把身体里所有的水分都流干。
她想起了第一次得知怀孕时的茫然与隐秘的喜悦,尽管那个父亲并不期待。
想起了独自去医院产检时,看到别人成双成对的酸楚。
想起了傅承屿在她提出不想去酒会时,那不容置疑的“傅太太需要出席”。
想起了苏晴那看似关切,实则淬毒的眼神,和那“不小心”伸出的,夺走她一切的脚。
更想起了傅承屿在事后,那苍白无力的解释,那为了所谓“大局”而默认的“意外”。
每一帧回忆,都像一把钝刀,在她早己千疮百孔的心上反复切割。
她为了家族,签下那份卖身契般的协议,失去了尊严。
她在这场交易里,可悲地付出了真心,然后又被迫清醒,收回了残破的感情。
她以为有了孩子,或许能改变什么,或许能在这个冰冷的牢笼里,找到一丝属于自己的温暖和牵绊。
可最终,她连这最后的希望也失去了。
被他,被他所维护的苏家,被他那永远排在首位的利益权衡,亲手扼杀。
“宝宝……”她将脸埋进膝盖,声音嘶哑破碎,轻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妈妈……好想你……”
空旷的房间里,只有她压抑到极致的、细微的呜咽在回荡。她像一只失去幼崽的母兽,独自舔舐着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门外,走廊的阴影里。
傅承屿僵硬地站在那里,己经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听着里面那细微得几乎无法捕捉的啜泣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知道她在里面。他知道她在哭。
他知道,她在思念那个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存在,就己经失去的孩子。
他想冲进去,想抱住她,想告诉她他也很痛,他很后悔,他想弥补。
可他的脚像被钉在了原地。
他有什么资格?
是他一次次的无视和冷漠,将她推远。
是他所谓的“大局观”,在孩子死后,依旧选择了维护苏家,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
是他,亲手造成了现在这一切。
他现在任何的靠近和言语,对她而言,都只是更深的伤害和侮辱。
他只能像个卑劣的偷窥者,站在门外,听着她心碎的声音,承受着这凌迟般的痛苦。
林晚星哭累了,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肩膀偶尔无法抑制的轻微抽动。
她抬起头,看着窗外凄冷的月光,眼神重新变得空洞而平静,甚至比之前更加死寂。
她缓缓站起身,因为虚弱和长时间的蜷缩,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她没有再看这个充满悲伤回忆的房间一眼,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经过门口时,她的目光甚至没有扫向傅承屿藏身的阴影,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她径首回到客房,关上门,落锁。
将那个曾经承载过一丝微弱希望的房间,连同那个让她万劫不复的男人,一起彻底关在了门外。
也把她最后一点鲜活的情感,永远留在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那里。
从这一刻起,活着的林晚星,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而门外的傅承屿,在她房门关上的瞬间,终于支撑不住,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将脸深深埋入膝间。
黑暗中,传来他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沉呜咽。
他知道。
他彻底失去她了。
不是在她说“两清”的时候。
而是在这个夜晚,在这个空荡的婴儿房里,当她为那个逝去的孩子流干眼泪的那一刻。
她对他,连恨,都不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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