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林默迈出第一步的瞬间，被拉伸成了粘稠的胶质。
每一步都踩在积年的灰尘上，发出轻微却又被无限放大的“沙沙”声。头顶，那些悬挂的、面带诡异微笑的人偶，空洞的眼睛仿佛在随着他的移动而转动，冰冷的注视感如同实质，缠绕在脖颈，令人窒息。
周峰在耳机里压抑着咆哮，让他停下，陈磬也在急促地低吼。但林默置若罔闻。他的目光越过这片令人头皮发麻的“人偶森林”，死死锁定在那个深蓝色的金属容器，以及容器旁椅子上垂首的李老身上。
扬声器里，那个经过处理的、非人的声音没有再响起，只剩下倒计时冰冷的滴答声，和他自己的心跳声，在空旷的仓库里交织回响。
【03:46:05】
距离他，还有二十米。
十五米。
十米。
他看得更清楚了。李老脸色灰败，呼吸微弱，手臂上连接的输液管里，残留着少许无色的液体。那个泵确实停止了工作。而椅子下方，那个闪烁着红光的方形物体，线路复杂，绝非虚张声势。
五米。
他终于站在了那个深蓝色的容器前。近距离看，这容器表面并非完全光滑，有着极其细微的接缝和散热孔，工艺精湛，绝非普通作坊能制造出来。顶部的指示灯规律地闪烁着幽绿的光，那块小屏幕上的倒计时数字无情地跳动着。
上帝之眼的符号，在冷硬的金属表面上，仿佛带着嘲弄的意味，俯视着他。
“我到了。”林默开口，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空旷，“然后呢？”
没有回应。
只有倒计时在继续：【03:45:38】
林默的目光快速扫过容器周围。没有明显的接口，没有键盘，没有任何可以交互的地方。它就像一个沉默的、充满秘密的铁棺。
他尝试着，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凉的、覆盖着“幽灵漆”的表面——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电流通过的嗡鸣声，从容器内部传来。
顶部的指示灯，瞬间由绿转红！
同时，那块小屏幕上的倒计时骤然加速！数字疯狂跳动！
【03:45:00】 -＞ 【00:00:10】！
“林默！后退！！”周峰和陈磬的吼声几乎要刺破耳机！
林默瞳孔猛缩，身体本能地就要向后暴退！
但就在这一刻，加速的倒计时在【00:00:03】时，又猛地定格！
红色的指示灯重新变回绿色。
屏幕上的数字，也跳回了正常的【03:44:57】。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次恶劣的、针对他神经的戏耍和测试。
“呵…”
扬声器里，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愉悦的电流杂音。
“警惕性不错，林默。”
“看来，那些失败的经历，并没有完全磨钝你的爪子。”
林默站在原地，后背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他知道，对方在玩弄他，像猫捉老鼠。
“你的把戏很无聊。”林默冷冷道，“说出你的目的。”
“目的？”声音轻笑，“你不是一首在寻找吗？寻找真相，寻找‘上帝之眼’…寻找，你女儿死亡的…另一个版本。”
林默的拳头，在身侧骤然握紧，指骨发出轻微的爆响。但他控制住了自己，没有让情绪失控。
“李老呢？你对他做了什么？”
“一次…小小的‘接种’。”声音变得有些缥缈，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用那份‘样本’…S-G-07的活性提取物。可惜，时间太短，无法观察完整的‘表达’过程。不过，作为第一个受体，他的数据…很有价值。”
接种？表达？受体？
这些词语让林默的心不断下沉。对方进行的，果然是某种超出常人理解的生物实验！李老成了实验品！
“至于这个容器…”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你可以把它看作一个…‘孵化器’？或者说，一个‘信号放大器’？当然，现在是空的。真正的‘核心’，己经转移了。”
空的？
林默猛地抬头！对方费尽心机把他引到这里，面对一个空容器？
“别失望。”声音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这里，这个仓库，这个园区…曾经是我们的一个‘工作室’。一个进行‘艺术创作’和‘前期研究’的地方。虽然现在己经空置，但…总有些气息，是抹不掉的。”
“比如，你脚下那片地面，不同的灰尘厚度，显示这里曾经长期放置过某种大型设备。”
“比如，通风管道里，残留的、不属于纺织厂的微量化学制剂气味。”
“比如…那些可爱的人偶身上，除了灰尘，还有极其微量的…放射性同位素标记物。很微弱，但对特定仪器很敏感。”
放射性同位素？！
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这疯子到底在搞什么？！
“好好感受吧，林默。”声音带着一种引导般的蛊惑，“用你那被称为‘罪瞳’的天赋，好好看看这个‘空置的工作室’。你能‘读’到的，远比那些依赖机器的蠢货多得多。”
“当然，时间不多了。”
“倒计时结束的时候，如果你们还没能解开这里的秘密，找到下一个‘路标’…”
声音陡然转冷，充满了残忍的意味。
“李警官，和这个空的‘孵化器’，就会和这个肮脏的旧舞台一起…彻底消失。”
“毕竟，清理现场，是你的老本行，不是吗？”
“这次，我帮你清理得…干净一点。”
话音落下，扬声器里再次陷入死寂。
只留下那稳定的、令人心焦的倒计时：【03:42:11】
以及，一个空荡荡的、充满诡异暗示的“工作室”，和一个被当作炸弹引信的人质！
“林默！什么情况？！”周峰在耳机里焦急地询问。
林默快速将刚才的对话和自己的观察简洁汇报。
“放射性同位素？！他妈的他是在搞核武器吗？！”周峰的声音都变了调，“拆弹组！立刻分析炸弹结构！技术队！上辐射检测仪！快！”
仓库外瞬间更加忙碌起来，穿着防化服的人员开始谨慎入场。
陈磬带着人也冲了进来，绕过那些悬挂的人偶，来到林默身边，看到椅子上昏迷的李老和那个深蓝色容器，脸色无比凝重。
“空的？路标？”陈磬看向林默，“他什么意思？”
林默没有回答，他己经蹲下身，无视了那个就在不远处的炸弹，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开始审视脚下这片地面，以及那个深蓝色的空容器。
灰尘的分布…细微的划痕…容器底部与地面接触边缘的磨损…
还有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除了铁锈和尘土之外，一丝极其淡薄的、带着点甜腥又混合着化学试剂的味道…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将眼前的一切细节，与之前所有的线索——模仿犯工作室的“幽灵漆”块料、物流中心的异常、张浩的疯狂、那份神秘的“样本”、还有三年前旧案的碎片——疯狂地拼接、碰撞！
空置的工作室…
残留的气息…
下一个路标…
上帝之眼的目的，似乎从来不是简单地杀人，或者毁灭。他像是在进行一场庞大的、黑暗的实验，或者…一个仪式。而他们，警方，甚至包括那个模仿犯，都只是他棋盘上的棋子，被他引导着，一步步走向他想要揭示的某个“真相”。
而这个仓库，这个空容器，是一个关键的节点！它曾经放置过真正的“核心”，进行过某种操作，留下了指向下一个地点的线索！
“他不在乎李老的死活，也不在乎这个容器。”林默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肯定，“他在乎的是，我们能否理解他留下的‘信息’，能否跟上他的‘节奏’。”
他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那个深蓝色的空容器。
“这是一个…测试。”
“测试我们，有没有资格…进入他游戏的下一个阶段。”
“而路标…”林默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容器侧面，那个上帝之眼符号的下方，一个极其不起眼的、仿佛只是工艺瑕疵的微小凹陷上。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按了上去。
咔哒。
一声轻响。
容器侧面，一块巴掌大小的金属板突然弹开，露出了一个隐藏的暗格。
暗格里面，没有炸药，没有生化武器。
只有一张折叠起来的、泛黄的旧纸。
林默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展开。
纸上，是一副手绘的、极其精细的霖港市地下管网图，而在某个废弃的地铁通风井位置，用红色的笔，画了一个鲜明的叉。
旁边，还有一行娟秀中带着一丝癫狂的小字：
「真正的艺术，源于最深沉的黑暗。」
「来找我吧，在城市的脉搏之下。」
「——期待与你‘共舞’。」
地图！下一个地点！
“找到了！”陈磬精神一振。
然而，就在这时，拆弹组传来噩耗：“周队！炸弹结构极其复杂，内置多重反拆卸装置，而且…而且连接着李警官的生命体征监测！强行拆卸或者移动，都可能立即引爆！我们…我们需要更多时间！”
时间…【03:15:49】
而他们，还需要根据这张地图，找到那个废弃的地铁通风井，下去，面对未知的黑暗和那个疯狂的“上帝之眼”！
林默将地图紧紧攥在手中，看着椅子上生死一线的李老，又看了看暗格深处，那似乎残留着的、一丝不属于李老、也不属于模仿犯的、极其微弱的香水味…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
“周队，这里交给拆弹组。陈队，我们走。”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去下一个‘舞台’。”
“把他，从那个老鼠洞里…”
“揪出来！”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刑案清理师》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http://www.220book.com/book/WVCI/)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